在浮生阁,祁泽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正仔细看着。
“这就是王家在地方上官员补缺的名单?只有这些是吗?”祁泽看着纸条上的名字说道。
“是的,主子。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到这些地方的官府调查,就只有这些人。”苍术行礼道。
只有这些人?比她想象中的要少一点。
王家既然想从今年殿试中举的进士中收录人员,做为王家的学生培养。除了为以后朝中的势力做铺垫,那肯定是有其他用处的。
果然,在一些地方上找到了官员补缺的人。应该是刚开始培养,人员还较少。不过既然想从这些地方给慕容晟培养势力,也亏得王庸想得出来。
也怪不得慕容晟会选择王家了,如果是姜家估计就做不出来这种事情来。
“王家行事还真是越来越猖狂了,当着圣上的面就敢大摇大摆地做出来。真的是有慕容晟护着就有恃无恐,竟把圣上都不放在眼里了。”祁泽淡淡说着,把手里的纸条放到烛火下燃尽。
不过就是因为王家人的鼠目寸光,祁琛才会利用他们,慕容晟用起来才会放心。毕竟小人要比君子好把控的多。
但慕容晟又是想要做什么呢?现在就已经开始暗中安排自己的官员,昭正帝可还没死呢。虽然只有一部分而已,但还是不得不让人警惕。他就这么用自信将来那位置是属于自己的?
不管怎么说,先提防着祁琛吧。作为慕容晟的心腹,祁琛绝对不会闲着。
在王家,一群仆从正守在门前看着面前跪坐在地上的女子,那女子面容秀丽,眸似秋波,眉目中充满着盈盈秋水,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抚着脸庞梨花带雨地哭泣,看上去楚楚可怜,撩人心弦。
“文昌,你不要我了吗?当初你说过你会来接我,可我一直等都不见你过来。你不要我可以,但你不能不要你的孩子。”说着,还低下头摸着自己的肚子。
王家管家见到这位女子,赶紧走过来说道:“姑娘,你认错了。我家少爷一直在翰林院,很少出去。又怎么会认得姑娘?”
“不可能,我都已经问过他了。他说他是王家的少爷,过几天就会派人过来接我,文昌不可能骗我的。”地上的女子坚定说道。
“可我家少爷真的在翰林院,不可能认识姑娘。”王家管家反驳道。
“哼,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吗?难道你家少爷不叫王文昌?我可是已经问过街坊领居了,这王家只有一个少爷,名字叫做王文昌。”女子尖牙利齿回应道。
“这……名字叫做王文昌的多了,姑娘怎么知道是我家少爷?”王家管家先是一愣,便接着反驳道。
世上人这么多,重名重姓的多了。更别说这姓王的人本就多,在定京城就一抓一大把。
“你们王家这是不打算承认了吗?好,你看看这块儿玉佩到底是不是你家少爷的?”女子顺手从怀里拿出一块儿玉佩,大声喊道。
王家管家还想着反驳几句,但一看到玉佩就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不说话了。
这不就是自家少爷的玉佩吗?怎么会在这个女人手里?
女子看到管家不说话了,就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接着便捂着肚子跪趴在地上,眼睛挤出几滴泪哭喊道:“文昌,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回去?你说过你会接我回去纳我为妾。我还有了你的孩子,你不来接我也要接孩子回去吧。”
紧接着便更大声哭着嚷嚷道:“我苦命的孩子,还未出生,父亲就不要你了。这要让我们娘俩儿怎么过啊。”
周围的路人看着这一幕,就好奇地纷纷围过来,对着这件事开始指手画脚。
王家管家看人越来越多,心里莫名慌张,赶紧派人告诉王庸。
王庸也是老奸巨猾,听到消息后赶紧跑过来,刚走到门前就看着那群仆从大喊道:“到底是你们谁的孩子,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竟还敢用少爷的名讳来骗人。你们该当何罪?”
这一句话就把王文昌的罪责给摘除在外,说是一个仆从用了王文昌的名讳做错了事。
那些仆从只是站在一旁,低下头没有说话。王庸是个怎样的人,他们这些做仆从的是最清楚不过的。况且王家还拿着他们的卖身契,他们还真不敢当面辩解反驳。
王家管家一听这话,就和王庸一唱一和起来。
“没错,到底是你们谁做的,竟还敢栽赃嫁祸给少爷。少爷平时厚待你们,你们竟还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让人家姑娘找到家门口。全都回去挨罚,扣除这个月的月钱,等你们谁承认了再出来。”
这话表面上是在帮助女子找出那个犯错的男人,实际上是把人的嘴全都堵死,让那些仆从有苦说不出。
那些仆从也只能听从管家的话乖乖地走进府里领罚。
女子则怔愣地跪在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管家,把这位姑娘扶起来,地上凉,别让姑娘生病了。”王庸吩咐道。
“是,老爷。”管家应声说道。
等管家小心地把地上的女子扶起来后,王庸走到女子面前问道。
“请问姑娘该怎么称呼?”
“落英。”
女子看王庸一身华贵锦衣,王家管家对其毕恭毕敬就知道是王家老爷了,便出口回答道。
“落英姑娘,我们是真的不认识你。而且这同名同姓的人实在太多,也许是姑娘搞错了也说不定。”王庸开口说道。
“什么意思?难道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想要坑骗你们王家咯?”落英尖声叫道。
“落英姑娘,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犬子向来遵守规矩,很少出门与人来往,又怎么会认识姑娘?”王庸也没有生气,笑着说道。
“我都拿出文昌的玉佩了,怎么会弄错?”说着,落英还从管家手里夺过玉佩,拿到王庸面前。
王庸笑着接过玉佩,低头看了看说道:“姑娘,这个玉佩不是犬子的,这个才是。”说着便顺手把腰间的玉佩递给落英。
落英看着手里的玉佩,发现两个玉佩虽然很像,但明显手里的这个成色要更好。难道真的是她找错地方了?
“那人竟然还伪造犬子的玉佩去坑骗姑娘,还真是大胆。”王庸看到落英疑惑动摇的表情就开口说道。
王庸把落英手中的玉佩拿过来,把两个玉佩小心地放入袖中。看向呆愣的落英说道:“不过姑娘不用担心,既然姑娘已经找到了王家,又是府里的仆从犯错得罪了姑娘。王家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管家,把落英姑娘带回府里,好好安顿,一定要找到那个犯错的仆从,给落英姑娘一个满意的交代,千万不要怠慢了。”王庸扭过头看向管家吩咐道。
管家小心地看了看王庸的脸色,连忙应道:“是,老爷。”
王庸看了看门口看热闹的众人,让人疏散人群后,自己走进府里。
等走到一个房间后,王庸坐在椅子上,把袖子里两个玉佩拿出来。把落英拿出的那块儿扔到桌子上,用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这个逆子,在这个节骨眼上犯错,等他回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到了晚上,王文昌就从外面玩乐了一天回来了。
刚要走进自己的房间,就看到一个仆从走近说道:“少爷,老爷找您,说是有要事相商。”
“要事?什么要事?”王文昌甚是不耐烦,“本少爷在外面忙了一天,身体困乏,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说着,就要走进房门。
“这……”仆从有些为难,“老爷说是有大事需要商议,如果少爷不去,以后就不能再随意跑出翰林院。”
王文昌停下脚步,转过身笑道:“还不让我出去,我爹就只有这些手段了。去就去,难道我还怕不成?”
等走出几步时,就回头问道:“那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仆从抬头看了一眼王文昌,擦了擦额角上的冷汗,“这个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不知道就算了,我亲自去一趟不就全知道了。”王文昌不以为然说道。
反正这段时间他也没做错过什么事,应该不是去罚他的。
王文昌这么想着,就脚步轻快地走到王庸的房间,推开房门不甚在意地问道:“爹,儿子回来了,有什么事找我?”
只见王庸背对着他,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开口说道:“文昌,最近在外面可有闯祸?”
“没有,这几天儿子一直都在翰林院看公文,怎么可能会出去?”王文昌立刻否认道。
“没有出去?”
“没有。”王文昌矢口否认道。
王庸转过身看着王文昌问道:“那你的玉佩可还在你身上?”
“当然在儿子身上,这玉佩还是儿子周岁礼上父亲送的,不可能会丢。”
“那你拿出来让我瞧瞧。”王庸紧接着说道。
“行。”王文昌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开始低头在袖子里找玉佩。
可是找了很久,还没有找到。王文昌不由心里有些紧张,玉佩这是丢了?可他丢哪儿了?
这时,王文昌就突然想起几个月前他好像和一个女人共度一夜。对方好像怕他跑了,一直催促着让他来接她,并且还要走玉佩作为证明。
当时他喝醉了酒,并且尝到了甜头,一时头昏脑涨就顺手把玉佩给那个女人了。
那父亲怎么突然想起来问玉佩的事情?难道是那个女人找过来了?
脑子正想着,王庸的怒吼就给了王文昌答案。
“真行啊,王文昌。平时不在翰林院好好呆着,就知道出去找女人了。找女人就罢了,还让她怀孕了,人家都找到家门口了。”
王文昌懵了,“什么?怀孕了?”他们才一个晚上而已,怎么就怀孕了。
“让她怀孕就算了,你竟然还把玉佩送出去,唯恐那女人不拿着证据来找你是不是?如果不是今天我在家及时制止,这事要是传到朝堂上,你让我们王家的脸往哪儿放?”说着,王庸把手里的玉佩扔给了王文昌。
“爹,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你何必对我发这么大的火?”王文昌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王家的后院并不宁静,王庸自己都是三妻四妾的。他只不过是找了个女人,恰巧让她怀孕了而已,王庸发这么大火做什么。
王庸一听这话,就气得拿上旁边早已准备好的木棍,就要往王文昌身上打。
王文昌也赶紧站起来机灵地往院子跑。
“你不知道怎么了是吧?现在王家与姜家一直争斗不休,我好不容易把你调到我身边,就是想让你继承我这个掌院学士的位置。可你倒好,还没及冠就敢让女人怀孕,这丑闻要是传到朝中,你还怎么在翰林院混下去。”王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王荣欣与王文昌是一对龙凤胎,当时姐弟两个出生时阖府都在为之高兴。龙凤胎极其难得,被人们认为是吉祥的象征,来祝贺的宾客纷纷表示恭喜,一次性就儿女双全。
因为是龙凤胎,所以周岁礼就格外热闹。王庸当时也很高兴地按照自己玉佩的纹样定制了一对玉佩,送给这姐弟俩。
所以当王庸看到落英拿出来的玉佩,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自己儿子的玉佩。为了撇清怀疑,还把自己的玉佩拿出来抵挡。可王文昌竟然把这玉佩随意送给了一个女人,还是在王家打压姜家计划失败,尽量避免出错给姜家把柄的节骨眼上。
现在这事情就是一个明晃晃的把柄,未及冠就让女人怀孕,这件事听起来就不好听。如果被圣上知道了,肯定会把王文昌调走,自己儿子什么德行王庸这个做爹的当然清楚。
到时候如果姜家从中作梗,王文昌估计一辈子都不能升迁,只能在翰林院的最底层。
王文昌跑到一个石桌旁,勉强避过了王庸的木棍。
“爹,你这说的可不对。你当年也不是没有成亲就让一个女人怀孕,还生下来了一个女儿。那个怀孕的女人到最后还不明不白地死了。”王文昌避过木棍,慌张开口道。
王庸一听这话,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当年他确实没有成亲就让一个女人怀孕,而且也是醉酒后做的荒唐事。王庸只记得那个女人哭哭啼啼地抱着他的大腿,让他负责。而他当时还有些怔愣,因为他已经与别的世家小姐定亲,也就是如今的王夫人。如果这个孩子出生,那这孩子将会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幸好在南楚的男子,未娶妻前可以有侍妾。当时的王老夫人二话不说就抬了那个女子为妾,还生下来一个女儿。
王夫人嫁过来后就十分不愿,这第一个孩子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这怎么会让人安心。王老夫人也懂女子的心思,把这个女儿过继给了王夫人做嫡女,把那个妾秘密处死。
本来王夫人看到这个女儿心里也是开心的,但在几年后就怀了孕,还是一对龙凤胎。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之前的那个即使再喜欢也不是亲生的。
所以王夫人就再也没有照顾过这个女儿,任她自生自灭。这个女儿也在几年后的一个冬天去世。
王庸对于这个大女儿也没什么好感,一看到她就让他想起当年那件丢人的事,让他觉得是个耻辱。所以大女儿死去,他也没有在意。
但大女儿还是占着嫡女的名头,所以王荣欣只能是个嫡次女。而这么多年来,王夫人也没有再孕。
所以王家如今只有王荣欣和王文昌这一对嫡子嫡女,还有几个庶女。王家竟是没有其他儿子,只有王文昌一个。
王庸也是尽力帮助这个儿子想让他继承自己的位置,毕竟王家只有两代根基。朝中大臣与商人地位千差万别,虽然商人不缺钱,但还是处于底层,被世人瞧不起。尝到了朝堂上的甜头,让他再也不想回去商人的时候。
可自己的儿子不争气,还当面揭他的短,他能不气吗。
“王文昌,你敢揭你老子短,你讨打。”王庸说着,就又抡起木棍要打下去。
王文昌撇过身子躲过去,不怕死地说道:“爹,我说的有错吗?你未成亲前就让一个女子怀孕,你能做得,为何我就做不得?我只是比起你年龄小了而已。”
“诶呀,你个小兔崽子,看我打不死你。你闲着没事,就知道给你老子惹事。”王庸气急了,追着就要打上去。
眼看就要追上去的时候,一个娇弱女声响起。
“行了,爹,你别打了。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你就算把人打死了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