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三十八章 哭泣(1 / 1)莫追莫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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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完祝余的汇报,祁泽尚处于震惊之中,浑身发冷,当年竟然是这样的。她知道这个秘密的真相不堪,但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堪。

一时间祁泽竟说不出话,脑袋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

“主子……”祝余带着担忧的声音传来。

祁泽迷惘半晌后,才回过神,“没事,那兵符可找到了?”

“没有。”祝余摇头道,“我们的人也一直在找,可是都没有找到,任何可用的消息都没有。”

“爹爹很聪明,他藏的地方我们一时找不到是正常的。让我们的人继续找,寻找当年活着的人,也许他们会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祁泽语气十分平静。

“是。”祝余看祁泽的表情无异样,就放心回道。

祁泽垂下眼眸,让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后站起身,“祝余,等会儿让展诗不用来给我送午膳了,我出去走走。”

“主子。”

正在祁泽准备出房门,听到了祝余焦急的声音。

“怎么了?”祁泽转过身。

祝余把手里的油纸伞递给祁泽,“拿上伞吧,外面下雨了。”

祁泽有些呆怔,外面下雨了吗?

往窗外一看,雨水淅淅沥沥,天气都是雾蒙蒙的,烟雾缭绕,雨点落在窗前“劈劈啪啪”作响。

确实下雨了呢。

“好。”祁泽接过伞,转身离去。

祁泽缓缓走出浮生阁,走出祁府。雨水顺着伞缘留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渐渐地连成了一条线。把人与世隔绝,护在伞下。

但同时也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秋风瑟瑟,带着一丝寒意,把人吹得微冷。

祁泽看着前方,整个天地仿佛都被浸湿了,那屋檐,地面,墙头都沾染上了雨水的痕迹。仿佛天地间都融在了一起,又仿佛一直都是分开的。

不知走了何时,前面的景色未曾见过。只知道这是一条小巷,巷子弯弯曲曲,幽深窄长,青石板路也被雨水冲刷地干干净净,风不急不缓地吹着,眼前只有灰白黑的色彩,似是被遗忘。

似乎她的人生就是这个色彩吧,她好像也被遗忘了呢。

小巷里的人撑着伞漫无目的地走着,似乎想走到小巷的尽头。但尽头遥远,看也看不见。耳边似乎只有雨水的滴答声和风的呼啸声,就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喵呜——”

此时一个猫咪的声音响起,似乎因为这雨水,身上的毛已经被淋湿,还一直往地上滴着水。

猫咪冷的蜷起身子,静静地待在屋檐下,在漫长的小巷里似乎只是一个过客,一个马上就会消失的过客。

但祁泽知道这只猫咪不是过客,因为猫咪的身下有几只小猫的声音传出。这只猫咪是个母亲,而且已经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因为寒冷的风,冰凉的雨,小猫们瑟缩在母亲怀里。这位母亲也尽量蜷起身子护着自己的孩子,但还是被风吹得瑟瑟发抖,斜吹来的雨水打在早已湿透的身体上。

祁泽低头轻笑,眼中划过一丝悲怆,这几只猫也被遗弃了呀。

女子缓缓走到屋檐下,弯下腰把手中的伞遮在猫咪的身上,看了半晌后,继续往前走去。

这雨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冰凉呢,但却怎么也比不过心底的冰冷。

祝余的话仿佛就在耳边。

“主子,经过调查。在主子三岁那年,圣上就把将军召进宫里,把兵符交给了将军。当时是南楚与北朔的最后一战,将军本来胜券在握,可是因为兵防图的泄露,南楚军队节节败退,全军覆没。将军不愿投降,作为俘虏,就自杀身亡,死在了南楚边疆。而这兵防图就是祁家泄露出去的。”

“在兵防图被泄露的前一晚,大老爷就被召进宫里,并拿走了兵防图,这整件事就是圣上暗中指使的。可在将军死后,兵符也不翼而飞,祁家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做了一个假的,交给了圣上。”

“而且夫人不是病死的,是喝毒药自杀的。在夫人死后,祁家派人在房间里找过兵符却没有找到。因为将军的荣耀功勋,最后就按照一品诰命夫人的仪式风光下葬。”

在祝余说完这番话后,祁泽就猜到了背后的一切。

父亲在世时,祁家风光一时,恐怕早就遭到了昭正帝的忌惮。功高震主,这是每个皇帝都不希望看到的事情。所以昭正帝才会把兵防图泄露出去,即使兵防图泄露,也要压制祁家。

为什么要交给祁闻,那是因为祁家早就知道功绩太高,已经被昭正帝惦记上了。所以为了保住祁家,他们就把父亲推了出去。

因为是父亲带给了祁家荣耀,只要父亲死了,威胁不在,祁家自然就保住了。

而父亲早就知道祁家在背后所做的一切,早就知道兵防图会泄露,所以这场战争必死无疑。但父亲还是去了,还是带着作为一个将军的荣耀死在了战场上。

所以父亲才把兵符藏了起来,他知道他死了,她和母亲就活不了。母亲知道这背后的一切,祁家不会留下这件事的祸根。但因为兵符消失,祁家和昭正帝急需寻找,父亲死了,那就只有母亲和她身上留有线索,所以三房才能留存至今。

她知道这背后定不简单,但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堪。那如今的祁家算什么,她的杀父仇人吗?她从小在杀父仇人的手下过活,看着他们享受着因为父亲带来的荣耀,又亲手把这份荣耀的提供者杀死。

自己杀死自己的家人,只为了能保住那可笑的地位和昭正帝的信任。

他们心安理得,也看着她从小被欺负却从未出手帮忙。因为她的价值只是能找到真正的兵符,即使死了,那颗冰冷的心也不会因此感到愧疚。

被自己的家人亲手害死,父亲当时会有多心寒,同时期盼着兵防图不会泄露,这件事不会发生,但偏偏还是发生了。

父亲当时自杀,不是因为兵败,更多的恐怕是对祁家的失望和心中的绝望。他用一生护着的君主要杀他,本应血浓于水的家人却是这场谋害的实行者,这怎么不让人心寒。

但为什么母亲是自杀的,她宁愿是母亲是病死的,也宁愿那碗毒药是祁家端来的,但事实就是母亲是自己主动服毒自杀的。

母亲只在想父亲死了,自己也要跟着前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死了,她要怎么办。

她当时才三岁啊,她一个三岁小孩要怎么在祁家活下去,怎么才能隐藏住自己的女子身份不被发现。三房只有她一个人,她要怎么办?

母亲从来没有想过,从来没有过。

空中的雨水继续下着,落在地上溅起了水花,同时也落在人的衣服上。人的衣服瞬时湿透,一袭靛蓝色锦衣也变成了玄色,青丝散下尽数湿透,紧贴在女子精致的脸颊上。头发与衣服颜色相近,竟一时也分不清楚。

带着寒意的冷风吹过,让人不禁瑟瑟发抖,肩膀也在剧烈抖动。向来挺拔的身姿也在此刻微微下弯,双手紧握,头深深低下。

并没有注意到背后穿着一袭暗绯色锦衣的男子撑着伞缓缓走近,遮住了外面的雨滴,并把身上的玄色大氅脱下盖在了女子身上。

“祁泽,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男子向来慵懒磁性的声音,此时也添了一丝深沉。

说话间,男子一把扯过女子的手腕,迫使女子转过身看他。

祁泽感觉到一阵温暖包裹着她,顺着手腕上的力气转过身,看着那艳丽风流的脸庞。

女子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手腕用力从男子的手中挣脱开,抬起脚就要往前走。却被男子再次拉着手腕,拉了回来。

“外面正下着雨,出去做什么?”

女子只是静静地看着男子,没有说话。脸上的水滴顺势滴在男子的手背上。

阙煜有些诧异,因为手背上的水滴是温热的,不是雨水那样的冰凉。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女子,面色平静,眼神还是如之前一样的清冷漠然,脸上都是雨水,但感觉哪里有些不一样。

半晌后,阙煜微微弯腰,脸庞靠近轻笑道:“你果然安静,连哭都没声音的。”

祁泽愣了一下,双手不自觉地摸上脸庞,等触到那温热的水滴,双手不由停顿。

原来她哭了啊,怪不得眼睛前面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到,还以为是雨又下大了呢。

“小丫头,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有其他人。”

阙煜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慰传来。

祁泽不由心中轻笑,她又不是小女孩儿,哪儿会那么容易哭。而且哪有劝别人哭的,阙煜这人还真不会哄人。

但心中的委屈瞬时涌了上来,温热的眼泪不听使唤地夺眶而出,也不顾面前的人是谁。祁泽直接扑到阙煜怀里,双手紧紧抱住面前温暖的怀抱,头埋在男子的胸前,终于哭出了声。

阙煜先是一愣,之后便叹了口气,伸出双手回抱着面前的女子,手臂轻轻搭在女子的背上。这时,阙煜才发现祁泽其实挺瘦小的。只是因为个子与普通男子无异,还有那出众的气质和凌厉的作风,就让人忽略了她较为瘦弱的体型。

罢了,想哭就让她哭个够吧。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女子哭的声音终于小了下来,一直不停地抽泣。头也离开了男子的胸膛,撇在一边,用手擦着眼泪。

阙煜挑眉看了看胸前的水渍,就弯下腰看着面前的女子,轻佻道:“不哭了?”

祁泽:“……”

这个男人还是那么讨厌,不过哭了之后,心情确实好多了。

阙煜看祁泽终于不哭了,就脸庞靠近,轻轻说道:“若是再哭,这漂亮的眼睛就要哭肿了。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男子的声音中竟带着些许温柔,虽然依旧恶劣轻佻,但其中的温暖却是不容忽视。

女子轻轻抬头看着男子,男子一手撑伞,另一只手臂还搭在女子的背上,女子青丝尽数散下。远远望去,两人紧紧依偎,竟似一对情人深情对望。

这时,阙煜感觉到周围的雨停了,金色的阳光也洒向地面,就侧偏头看向空中的太阳。

“出太阳了呢。”

男子精致的五官在金色阳光的照拂下,隐隐泛着暖色的光,配上那艳丽媚然的桃花眼竟十分好看。

祁泽看着这一幕,竟一时也看呆了,阳光真的很温暖呢。

阙煜回过头看着祁泽,看到大氅的系带没有系,就把手里的伞递给祁泽。

“拿着。”

祁泽乖乖接过后,阙煜就伸出双手去系带,看到祁泽胸前有一块儿手心大的墨玉,就有些愣。手也顿了一下,接着就继续系带。

祁泽面对着阙煜略显亲昵的动作,就有些不适应,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但被男子一手拉回原位。

“动什么?难道你想湿透着回去?”

因为下雨,衣服已经湿透,隐隐已经显出了女子柔美的腰线。而且淋湿着回去,有损朝廷官员的形象。这若是让人看到了,定要因此大做文章。

阙煜看了一眼祁泽散下的头发,“还有你的头发,自己整一下。”

等系好系带后,阙煜气息平稳,接着说道:“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最终真相,该怎么做就要看你自己了。”

祁泽不由沉下双眸,该怎么做,这个真相她不能接受。父亲因为祁家而死,这让她怎么接受。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那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摧毁。祁家的人她不能放过。

阙煜看着祁泽坚定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想要更改就不可能了,能做的就只有面对了。反正祁泽与祁家从来不对盘,这对她而言也是能够接受的一条路,也是必须要面对的一条路。

阙煜轻笑一声,伞也不要了,直接转身离开。

祁泽看着阙煜离去的背影,半晌后合上手中的伞。整理了一下头发,擦干脸上的泪痕,恢复成了原本的沉静模样,就按照来的路回去了。

已经悲伤过了,那路就要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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