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与祁侍郎一见如故,不知祁侍郎可愿过来给本宫敬酒?”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惊讶抬头。敬酒?虽然在国家之间交际时,也会有朝臣给一国太子敬酒的情况。但西魏太子的眼神他们看得一清二楚,那分明就是图谋不轨。要不然那么多朝臣,为何偏偏只让祁泽去敬酒?
同时心底也不由感到惋惜,看来长得太出众也不是什么好事,才第一次见面就被盯上了,真是可惜了这位兵部侍郎的好风姿。
慕容晟和慕容脩都有些诧异地看向赫连皓,赫连皓这是看上祁泽了?不过祁泽风姿隽永,被盯上也不奇怪。只是没想到赫连皓有这个偏好,听说过西魏在这方面确实放得开,但没想到竟然在公共场合下也毫不避讳地提出来,明目张胆地觊觎。
同时眼中都闪过一丝嫌恶,这还真是……让人恶心。
慕容晟看了一眼赫连皓后,微皱的眉头便松开了。无论赫连皓用什么方法,只要帮他除掉祁泽就行,他也就不追究那么多了。
慕容脩则看了看祁泽,发现那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心中不由窝火。祁泽,你一天不向本王低头,本王就不会帮你。既然你那么有本事,就自己看着办吧。如此想着,就略带恼怒地扭回头不再看去。
夏侯彦和襄城公主也吃惊地看向赫连皓,随后便一笑而过。能看看西魏太子和南楚朝臣之间的好戏,也算是没有白来。
襄城公主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祁泽,刚刚那么淡然从容,说挑衅的话也毫无反应。如今还不是要当众出丑?被一个男人看上,这也太好笑了。
祁琛也没想到赫连皓会看上祁泽,而且还在众人面前提出来。不过能看到祁泽不得不弯下腰,丢掉自己的一身傲骨,委曲求全,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因为永宁公主委曲求全,凭什么祁泽可以置身事外,快活地活着?他就是要看看祁泽如何应对,如何继续高傲着。
姜汶和楚凯南震惊地看向赫连皓,同时担忧地看向祁泽。韶仪骨子里到底怎样,他们是最清楚不过了。平时他们都不敢与祁泽有过多接触,最多只是碰一下手臂和肩膀,其他地方他们都不敢去碰。
毕竟韶仪真的太干净了,一尘不染,他们也不忍心去碰触,感觉会因此玷污了他。而且韶仪眼神太过于冷淡,他们确实也不敢。赫连皓这明显是在突破韶仪的底线,但这要如何拒绝,毕竟这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情,若是因此挑起战乱就糟了。
许思衡也震惊地看向赫连皓,咬着牙紧握着双手,韶仪这是要……,这怎么可以?绝对不行,韶仪怎么能被赫连皓给……,男子心中不由慌乱。
刚刚赫连皓一直盯着祁泽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本来以为只是看一看,心中虽然也紧张,但还是放松的。毕竟赫连皓身为一国太子,肯定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谁知他们都想错了,赫连皓竟然狂妄到当众提出来,丝毫不顾忌别人的眼光。这两国之间的事情,要如何拒绝才好?这时候好像只要拒绝,都是错的。
祁泽闻言,轻皱眉头,垂眸掩住眸中闪过的深沉。原本想着看一会儿就不看了,谁知赫连皓竟然丝毫不介意她的男子身份。都要忘记了,西魏对这方面向来不会含蓄。
“祁侍郎不必紧张,本宫只是刚来到南楚,想找一个可以说话交心的人而已。”赫连皓盯着低头不语的祁泽,“本宫对于像祁侍郎这样的美人向来怜惜,不会把祁侍郎怎么样的,害怕什么。”
众人听到此话,就忍不住为祁泽感到同情,纷纷低下头。
原本祁泽就知道赫连皓说不出什么好话,但听到他轻佻地喊她“美人”,就一阵反胃。
“还请西魏太子见谅,微臣前不久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怕是会因此怠慢了太子。若是太子想喝酒,南楚有专门侍候敬酒的宫女,她们会比微臣更好地伺候好太子。”祁泽压下心中的恶心,淡淡道。
她当然知道两国之间的事情不是能够轻易拒绝的,但让她像一个普通女子那样对着一个男人委曲求全,她还真的做不到。她也忍不住心中的恶心,定是会冲撞了赫连皓,而且女子身份到时也会瞒不住。反正都是要得罪赫连皓的,那还不如直接拒绝,避免之后的麻烦事。
但赫连皓似是铁了心,豪爽一笑后,带着厌弃地看了一眼身后恭敬侍奉的宫女,“她们哪有祁侍郎更懂本宫的心,更何况那相貌也比不上。”然后就盯着对面的清冷男子,“不知祁侍郎哪里受伤了,本宫府里有几个医术颇好的太医。等祁侍郎敬酒后,我们不妨一起回府,让太医好好地给祁侍郎瞧一瞧。”
说到最后,赫连皓的语气中带着意味不明的暧昧,看着对面男子的眼神也越来越放肆。
“谢西魏太子的青睐,不过微臣福薄,怕是受不起太子的器重。太子不如挑几个知心知意的女子回去,她们会比微臣更懂殿下的心意。”祁泽面无表情地拒绝道,这个赫连皓还真是难缠。
听到祁泽拒绝,赫连皓面色微冷,“祁侍郎这是不愿为本宫敬酒了?这还真是可惜了,本来呢,本宫还想着在南楚边关城池开通商路,以建两国之好。但祁侍郎如此行为,就不得不让本宫再三思虑了。”
还没有人敢来拒绝他,反正女人他都玩够了,如今换换口味玩玩男人似乎也不错。反正慕容晟早就想除掉他了,这等风姿死了还真是可惜,那让他玩玩又如何。
祁泽垂下眼眸,掩盖住其中闪过的凌厉。赫连皓这是在逼迫她去了,南楚虽然财力较为雄厚,但可惜边关的一些城池因气候寒冷,百姓生活极其艰辛。虽昭正帝也让户部拨款资助过,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边关城池经济不振,就好比一个无底洞,砸再多的钱也无用。最好的办法就是与相邻国家开通商路,以带动经济发展,百姓的生活才能因此富足。而西魏正好与南楚接壤城池最多,两国也从未开通商路,赫连皓这次提出来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一个臣子的名誉与边关城池百姓生活相比不值一提,看来这次她真的逃不掉了。
赫连皓也知道祁泽别无选择,眼神带着笃定与得意,笑着朝昭正帝阴阳怪气道:“圣上,本宫有心帮助贵国边关百姓脱离困境,但贵国的朝臣对本宫如此态度,连敬酒都做不到,这让本宫很难办啊。”说着,还得意地瞥了一眼祁泽。
面对着这种诱惑,昭正帝身为一个帝王确实很难拒绝。如果用一个朝臣的名誉换来边关百姓的富足生活,这种交易是很值得的。
“祁侍郎,既然西魏太子如此器重你,那你就去向太子敬酒吧。”昭正帝一手拂开文贵妃捏肩的双手,坐直身子,想要拿出一个帝王的威严,却难掩眸中疲惫,但依然定定地看向祁泽,“既然在战场上受的伤没有治好,那就跟着太子回府吧,让太子的太医好好瞧瞧,不要落下病根了。”
众人闻言几乎呆怔在原地,南楚有太医,为何还要用西魏的太医?明眼人都知道,昭正帝这是让祁泽用身体换来百姓稳定的生活。虽然从大的局面上而言,确实很值得的,毕竟西魏与南楚商业交流并不多。但这对一个男子而言,可是一个屈辱,也是……一辈子的痛。
祁泽是为了南楚才受的重伤,如今却是把他推入深渊的借口。忠心护主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无论是谁恐怕都会心寒吧。
慕容晟和祁琛不由狂喜,这可要比杀了祁泽还难受吧。慕容脩轻皱眉头,但并没有说些什么。姜汶和楚凯南心中一惊,担忧地看向祁泽,这就是他们侍奉的君主,为了朝廷利益,可以让臣子付出一切代价。虽然知道皇家人无情,但还是不由心凉。
许思衡似是没想到赫连皓会用边关贸易作为威胁,而且昭正帝竟还同意了。用一个朝臣,以俯首做低的姿态讨好别人,只为了国家利益。虽然从大局上并没有问题,但为何会是韶仪。
男子看着不远处心上的人平静的面庞,不由咬着牙,按着桌沿就想要站起身说话,却被旁边的许柏给拉住了手臂,硬拉回座位上。看着许柏,许思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许柏异常严厉的目光给阻止了。
这是两国之间的大事,已经不是他们可以干预的。这次西魏和东滕来此的目的不纯,很有可能会被因此盯上。面对着一国太子,小小的许家怎么会是对手?而且连昭正帝都应允了,他们即使出去帮忙也无用。
这些道理许思衡当然也懂,他也从未看到许柏如此严厉的眼神。连昭正帝都同意了,这次即使出去,他也不一定能救回韶仪,但许家绝对会因此被赫连皓记恨上。许家是晋王麾下的家族,晋王也会因此受到波及。
到时,晋王不一定会出手相帮,许家那时绝对死无葬身之地。但让他看着韶仪被赫连皓占据,他怎么做得到?
许柏好像也知道许思衡不会轻易放弃,就正着脸不看许思衡,好像没有与许思衡说话般,小声提醒警告道:“为父知道你想救祁泽,但你背后的许家不允许,还有你娘和幼宜也不允许。如今许家尚且难自保,又怎么救得了别人?容与,你一向聪明,这些应该不需要为父来提醒你。”
原本许思衡还在挣扎着,但听到许夫人和许幼宜的名字,身上突兀地无力,一时也忘记了挣扎。他死了没事,但娘和幼宜不能有事,他不能……出去。
男子不由自嘲一笑,他还是守护不了他。
一袭靛蓝色锦衣的人,面色十分平静。其实在赫连皓提出开通商路时,她就知道昭正帝肯定会同意,但还是不由心底发凉。
当初父亲也是守护南楚十几年,却因为一个功高震主,被家里人迫害而死。如今又因为朝廷利益要抛弃她了吗?如今这种情况谁都救不了她,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好像只能尽量自保了。
祁泽紧紧闭上眼睛,半晌后又缓缓睁开,微弯下腰拱手行礼,语气平静,“是,微臣遵命。”
虽只是十分平淡的语气,但让众人都不忍心地低下头,纷纷轻摇头叹息。
祁泽缓缓走到昭正帝的座位前,常公公连忙递过来一杯酒,眼中并带着些许同情叹息。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风姿,就要被别人糟蹋了。可这是昭正帝亲自应允的事,别人想要开口求情都办不到,也只能放任赫连皓在南楚肆意妄为了。
看着手中清澈浓郁的酒,祁泽踱步到赫连皓面前,伸出手把酒杯递了过去。
赫连皓看着乖巧的人,眼睛更加肆无忌惮地看着那精致如玉的面庞。没想到这祁泽竟是长得如此好相貌,近看可比远观要有韵味的多。不是个女儿身还真是可惜,不过这男儿身他也不介意。
一双宽大手掌,手指略微粗糙的手缓缓接住酒杯,在接到的那一刻,手的主人还停顿一刻,手指摸上那修长白净的玉手。
感觉到赫连皓摸她的手,祁泽心中极其不舒服,手立刻松开,放在身侧一旁。那杯酒也因为祁泽突然松手,倾倒在了赫连皓的衣服上。
看着衣服上的水渍,赫连皓也有一时怔愣,这是有人把酒洒在他身上了?眸中立刻升起愤怒之色,直直地瞪着面前早已撇过脸的人。
常公公见状先是一愣,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跑过来,掏出袖中的手帕就弯下腰给赫连皓擦衣服上的水渍,并赔笑道:“西魏太子莫怪,这酒杯就是不太容易拿稳。奴才这就给太子重新倒一杯,这酒是南楚的特产,保证太子没有尝过呢。太子难得到南楚来,若是不尝尝就太可惜了。”
赫连皓扭头冷冷地盯着常公公,这是酒杯没拿稳吗?这分明就是祁泽在躲避,已经被南楚朝廷给卖了,现在无论再怎么清冷高傲也没用。敢厌恶他,今天晚上他就把这一身傲骨给压垮。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常公公再给本宫递一杯了,毕竟南楚的酒本宫真的要好好品尝才是。”说到最后,赫连皓扭回头冷冷地盯着祁泽。
常公公小心地轻瞥了一眼早已扭过头不看赫连皓的祁泽,点头哈腰道:“是,奴才这就为太子取来。”
等常公公取来一杯酒,小心地递给赫连皓。赫连皓接过酒,看着手中的酒半晌后,抬眸看着那高傲的人说道:“这杯酒本宫就不喝了,祁侍郎与本宫初次见面,本宫也没什么可送的。不如祁侍郎饮下这杯酒,就当做本宫送给祁侍郎的见面贺礼如何?”
姜汶几人闻言纷纷捏了一把汗,韶仪根本不善饮酒。而且也许是为了庆祝宴会,端上来的酒都是后劲儿很大的烈酒。如果喝下这杯酒,韶仪恐怕会当场醉倒,到时赫连皓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酒是烈酒,祁泽当然也知道。她酒量差,恐怕饮下酒后就会醉倒。如果被赫连皓发现她的女儿身,那她就彻底与朝堂告别了。并且是让天下人都知道南楚有一个兵部侍郎扮作男儿身扰乱朝政的事,到时她真的要遭受全天下人的辱骂了。
“还请西魏太子海涵,微臣不善饮酒。”祁泽扭回头看着赫连皓,压下心中慌乱平静道。
“呵,不善饮酒?”赫连皓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祁侍郎一个七尺男儿,说自己不善饮酒?堂堂大丈夫男子汉若是不善饮酒,那真的要让天下人耻笑了。我们西魏五岁男儿就能喝下整整两大坛酒,这一小杯酒就要难倒祁侍郎了吗?”说完,就把酒递到祁泽面前,逼迫之意显而易见。
正在祁泽静静看着面前的酒杯,不伸手接过来时,就听到赫连皓接着说道:“如果祁侍郎今天不喝了这杯酒,那开通商路之事本宫也要斟酌再三了。”
还是用这个逼迫她吗?祁泽不由握紧双手,感受到昭正帝看过来的视线,只能缓缓伸出手接过酒杯。
在赫连皓得意的目光下,祁泽把酒杯放在嘴边,闻着里面浓厚的烈酒香,知道昭正帝正在死盯着她。如果不喝下,她的仕途也就终结了吧。
心中有些无力,呼吸都有些困难,被人逼迫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但为了之后更好地生存,她别无选择。
正要仰起头一饮而下,却感受到腰部被人揽住,手里的酒杯也被那突然而至的力气脱离了手,挥到了一旁,里面的酒随之洒在地上。
鼻尖满是那悠扬熟悉的檀香味,还有那低沉磁性的声音。
“这个人,本王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