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皇妹的丈夫,是永宁最喜欢的男人,我不能让他有事。手机版”
“什么?”慕容脩睁大着双眼,不可置信,“永宁,你是说让本王放过他?你是想救他一命,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将来是慕容晟赢的话,他会不会请求慕容晟饶你一命?永宁,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祁琛他压根就不喜欢你,你是喜欢他,但他从未喜欢过你。”
“这些皇妹知道。”永宁公主低下头半晌后,静静说道。
这样平静的永宁公主,让慕容脩一时无言。
“我知道引之从未喜欢过我,这一直以来只是我一厢情愿。但他为我捡回来了纸鸢,种了满园的梧桐,我也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喜欢我。所以我为他学习掌家算账,学习缝衣绣花,为他我可以低三下气地敬茶,拿着名家字画去孝敬公婆。”永宁公主悲怆一笑,眼泪顺势流下。
“可这一切做下来,发现并无差别,引之对我还是不冷不热。也许在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无论我做些什么,引之都不会喜欢我。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是我的丈夫,我要尽我所能保下他,不能让他死去。所以皇妹请求皇兄,能够答应我,就这一次就好,仅仅这一次。”
看着永宁公主哭泣,也知道他从小对这位妹妹关注太少,让她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格,慕容脩也自觉抱歉。
许久之后,慕容脩松口道:“本王答应你,但仅仅就这一次。”话后,便推门离去,只留下一直流泪的永宁公主。
等永宁公主回到祁家后,眼泪已经擦干,毫无痕迹,已然又成为了那个身份尊贵的高傲公主。
“公主,您回来了。”面色惶恐的丫鬟拿着花样子恭敬地递到女子手中,“这是桂嬷嬷送来的花样子,说是大夫人挑选出来的,全都是您心爱的梧桐图案。”
“是吗?本公主瞧瞧。”永宁公主低头看着精美的花样子,金黄的梧桐叶随风飘落,洒满一地,有的顺着秋风吹到了旁边的长阶上,飘飘悠悠,煞是美丽。
但女子皱了皱眉,道:“漂亮是漂亮,但树枝都已经光秃秃了,还孤零零地立在风中,太煞风景了,再换一个吧。”
丫鬟接过花样子,道:“可是公主,现在已经到了秋季,梧桐叶就是枯黄的,还会掉落下来,树枝都是光秃秃的。”
虽只是丫鬟的一句无心之言,却让女子不由怔愣,看向窗外的满园梧桐,叶子早已是枯黄的,并且早已落了下来,只剩下那歪歪扭扭的树干和那长有不规则疙瘩,凹凸不平的树身。
是啊,早就到了秋季,梧桐树已经开始凋零了,之前竟是一直没发现。
但女子还是说道:“秋季又如何,当初本公主与引之相遇时可是夏天,梧桐叶很少掉的。给本公主的儿女做衣服,怎能用这晦气的花样子,再换一个。”
“是。”丫鬟无法,只能听命退下。
永宁公主刚坐下喝了几口茶,就看到门外有一个丫鬟正提着饭盒急匆匆地走过。
本来永宁公主也不会放在心上,但那个饭盒上沾满了污垢,还隐隐有馊水味传来,这酸臭的味道让永宁公主不由皱起眉头,厉声道:“怎么回事?竟敢拿着馊掉的饭食从本公主门前经过。”
那丫鬟立刻惶恐地跪在地上,求饶道:“请公主息怒,奴婢只是想把饭食赶紧送走,不想却是惊扰到了公主,奴婢该死。”
这酸臭的馊水味连丫鬟都难以忍受,只想赶紧送走,因永宁公主的房间门前的道路是近道,就拎起饭盒走过去了,却忘了永宁公主在房间里。
“送走?要送到哪里?莫不是还有人吃这东西?”平常永宁公主肯定会大发雷霆,但因为今天刚与慕容脩见面,心情莫名不好,也懒得与这些丫鬟们计较。
“这”丫鬟一时哑口无言。
永宁公主神情一凛,“怎么?本公主问你话,你都敢不回答了?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丫鬟神色更加惊恐,“奴婢不敢,奴婢又岂会有什么秘密敢隐瞒公主?只是奴婢要把这饭食送到一个地方而已,这是嬷嬷交代下来的任务。”
“是吗?要送到什么地方?难不成还真有人吃这馊掉的东西?”永宁公主随口一问。
但丫鬟认真回道:“是有一个人,就在柴房里,好像被囚禁起来的时间不短了。蓬头垢面的,经常疯言疯语,就是个疯婆子。”
“囚禁?咱们院子里还囚禁的有人吗?”
“这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只是送送饭食而已,具体的还要问嬷嬷了。”丫鬟如实回答。
永宁公主闻言一时兴起,站起身说道:“咱们院子竟然还囚禁的有人,正好本公主闲来无事,去看看也好。”
丫鬟连忙阻拦道:“公主且慢,那疯婆子动不动地就开始咬人,经常大吼大哭,奴婢害怕冲撞了您的贵体啊。”
“无事,到时候本公主离远些就好。况且本公主贵为金枝玉叶,那人倒是敢在本公主面前造次。”永宁公主不以为然,并已走出了房门。
丫鬟无法,只能连忙站起身,给永宁公主带路。
等到了一处地方十分偏僻的柴房前,永宁公主便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尖吼声,接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趴在窗前,使劲摇晃着木窗,歇斯底里道:“放本少夫人出去,祁琛,你敢关押本少夫人却不敢杀我,你算什么男人?有本事放本少夫人出去,只敢刁难一介女流,这算什么本事。”
这一声吼叫声把永宁公主吓得一激灵,站在窗前老远处,仔细辨别着这个容貌。因多日吃馊食,这个女人的脸早已面黄肌瘦,已经不复之前的明艳动人。
但凭借着这个声音,永宁公主还是认出来了,并惊叫出声:“王王荣欣?”
蓬头垢面的女人立刻停止吼声,并惊讶地看着远处的娇艳女子,“永宁公主,呵,没想到本少夫人还能再次见到你啊。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永宁公主冷笑一声,“呵,本公主倒是过得挺好的,但看你的样子,你好像过得并不好啊。”
“这一切还不是因为祁琛?如果不是祁琛把本少夫人囚禁于此,本少夫人至于变成这副模样吗?”王荣欣恨得咬牙,手紧紧扒着木窗沿说道。
“怨引之?引之为何要把你关押在此?你说话要讲求证据,不能狗血喷人。”永宁公主维护着祁琛道。
王荣欣面上带着疯笑,“祁琛为何要把本少夫人关押于此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王家人一定会把本少夫人给接走的,本少夫人就在这里好好等着,等着逃离这个祁家。”
永宁公主睁大着眼睛,像是在看疯婆子一般,半晌后说道:“王荣欣你还真是疯了,王家在前段时间已经被满门抄斩,再无活口,怎么可能会来接你?”
看着王荣欣震惊的双眼,永宁公主接着道:“你身为王家的女儿,还不知道此事吗?你爹难道就没有派人问过你的情况?如果想要接你走,早就接走了,何必再让你等这多日?你呀,明摆着就是被王家给抛弃了,竟连全族被灭的事都没人告诉你吗?”
“不,不可能。”王荣欣似是真的疯了,嘴角带着难以抑制的疯笑,眼泪却从眼眶中滑落,让本就脏兮兮的脸庞更是脏乱不堪,让人不由生厌,并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吼着:“王家怎么可能会被灭,我们王家掌控着翰林院的大权,深受太子的器重,怎么可能会被满门抄斩。你一定是骗我的,一定是在骗人。”
看着柴房中已经疯狂的女人,永宁公主不由冷笑,悠闲道:“本公主到底有没有骗你,你自己心里清楚。刚刚你不是说是引之把你关在这里的吗?那本公主可以告诉你,引之从来没有提起过你。很显然,引之已经把你忘在脑后了。至于为什么会忘,不就是因为王家被灭,从此再也没有王家人出现过,也就没有人再提起过你,所以你就被遗忘了,一直被关押于此苟且偷生着。可你竟可笑到以为王家人还会来接你,王荣欣,原来你一直都这么可笑,这么可怜啊。”
王荣欣终于冷静了下来,身体无力地坐回到地上,双眼无神地喃喃自语道:“祁琛已经把我忘在这里了,所以才没有杀我,原来是忘记了。王家人没有来接我,连关押我的人都忘记我了,原来我真的是被遗忘了,彻彻底底地被遗忘了。”女子的脸上带着一丝悲怆的笑,“我的一生好像真的很可笑,嫁入祁家前,我不断与人比较,不想落人身后,嫁入祁家后,我的生活一团糟,乱到我快要窒息了,快要疯了。原来从始至终,我就是个疯子。”
“哈哈”王荣欣仰天大笑,“疯了,疯了,都疯了,这个世间都疯了,都是疯子。哈哈哈,嫁入祁家是我的错,没错,是我疯了。”
一旁的丫鬟见此,吓得身子哆哆嗦嗦连忙往后躲去。永宁公主则看着这样的王荣欣怔愣一瞬,心中也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想要逃离。
刚转过身,王荣欣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永宁公主,你知道我是为何会被祁琛关押于此吗?现在告诉你也无所谓,我呀,是知道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看到永宁公主转过身,并直勾勾地盯着她时,王荣欣笑得更加张扬,“你知道你为何没有怀孕吗?明明喝了那么久的药,为何肚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永宁公主啊,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那是药的问题?就没有怀疑过是祁琛让你怀不了孕的?”
王荣欣的声音似是某种魔咒般,萦绕在永宁公主的耳边,“是祁琛,你最爱的丈夫让你不能怀孕的。那药啊,其实是避孕药,让女子终生不能怀孕的药。桂嬷嬷是受了祁琛的命令,每天都按时给你端药,所以你期待已久的孩子恐怕是个梦了,断送这个梦的就是你最爱的男人。哈哈哈,是不是很可笑啊?”
王荣欣笑得疯狂,却让永宁公主如雷击般怔在原地,“王荣欣,你说谎,引之不会这么做的。”
“到底是不是我说谎,公主你下去调查一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反正我只是一个疯妇,一个疯子说的话不可信,但有时候啊,你就必须得信。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永宁公主?”王荣欣依旧笑着,让永宁公主忍不住想要上前撕裂这个笑脸。
许久之后,永宁公主才反应过来,转过身缓缓离去。
其实王荣欣到底说的对不对,永宁公主心中还信服几分的。毕竟喝了这么久的药,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即使没有喝这个药,理应也该有孕了才对。
她应该早就怀疑药有问题,但心中依旧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是祁琛做的,是她关系最亲密的枕边人做的。
看了一眼仍在疯狂大笑的王荣欣,永宁公主感觉心中莫名一重,重的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但还是抬起沉重的脚步缓缓离去。
等回到房间后,永宁公主坐了半晌,就指派她从皇宫中带来的亲信去调查这件事。
这件事她要完完整整地调查到,不能只听信王荣欣的一面之词。
在当天晚上,那木屋中的疯女人便拿出早已收拾好的长绳,并绕过高高的房梁,脚踩在高凳上,头放在已经系好的麻绳中间。轻松一笑后,果断踢倒了高凳,把自己吊在潮湿阴暗的木屋中央,等着被第二天送饭食的小丫鬟发现。
祁琛从吏部回来后,已是第二天的深夜。当他看到一个草席裹着的长形东西路过,而几个仆从正在搬着这个东西喘着粗气奋力地往前走着。
“等等,这里面是什么?”
看着不远处的祁琛,为首的仆从回道:“回大少爷,这是木屋里那个疯女人,今儿个早上被人发现吊死在了房梁上。”
“木屋里的疯女人?”祁琛出声念着,想了许久后,才想起来这是被他遗忘的王荣欣。
王家被灭后,朝堂中的事务更加繁多杂乱,他一头扎进公文中,听从着慕容晟的吩咐,就把王荣欣给忘记处理掉了。反正王家被灭,王荣欣这个嫡女也可有可无。
“那她在死前有没有与谁见过面?”
“应该没有。”仆从摇头道,“这个木屋偏僻,除了送饭食的丫鬟,很少有人经过。”
“那就好。”祁琛眼神厌恶,语气冷厉道:“把这个疯女人扔到乱葬岗,越远越好。”
“是,大少爷。”仆从应声后,便与其他几人继续搬着草席离开了。
在浮生阁,苍术汇报着近日在祁府里发生的事。
等说到王荣欣已死的消息,苍术不由感叹几声:“真是可怜呐,曾经一个好好的世家嫡小姐,最后却是在所有人的遗忘下死去,并且还是以一个疯女人的样子死去,只能说世事无常吧。”
“苍术,你认为作为一个疯子死去好吗?”祁泽手里练着字,看似随意问道。
“当然不好了,一个疯子,要死去也死得不体面,最后只是一个用草席草草裹住扔到乱葬岗。既然要来,肯定是风风光光的来,要走,也一定要体体面面地走。”苍术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人这一生,太过于短暂,短暂到你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在这个世间还没有留下你的痕迹,你就已然离世。有时候,来的方式与走的方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能记得你,记得你来过,并欢送着你离开。但王荣欣,并没有人记得她,而她也在所有人的遗忘中离世,所以显得可怜而可悲。”祁泽放下手中练字的笔,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天空中的明月星辰,眼神愈发宁静。
“其实作为一个疯子离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要自己是轻松的,这就已经足够了。因这世间本就是疯狂的,每个人都是深深隐藏下的疯子,只是你疯的时刻到了,你也就成为了世人眼中的疯子。虽这世间疯狂,但也有它的魅力所在,让你不由贪恋这人世,让你相信这个世间的美好。纵然残酷的真相揉碎了放在你面前,你也不忍离去,只因你的未来很长,而这漫长的未来也许是美好的。”
一袭靛蓝衣的人缓缓转过身,眼神十分平静,顷刻间,竟比空中的明月更要耀眼。
苍术呆怔片刻后,调侃道:“主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多愁善感吗?”
“嗯。”苍术点点头,然后便笑着眨眼说道:“不过嘛,你说的很有道理。主子你呢,一直都很多愁善感啊。哈哈,哎呀”
祁泽扔下手中的小石子,淡淡道:“滚回去做任务去。”
“是。”
当祁泽走出书房,走进房间,正打算脱去外裳睡觉时,却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艳丽媚然的脸庞在月光下愈发精致,双眼轻阖,已然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