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然没有说起自己的身份，毕竟轩玉衡也跟着他们，若是通过他们的谈话知道庄芯妍的真实身份，难保不会因为受骗而恼羞成怒。

所以泯然只是貌似关切的问了这位佛子一句。

“无寿前辈，您可有受伤？”

无寿一怔，摇了摇头。

“你是……”

看着无寿那双有着长长伤疤的眼睛，以及惨白的脸色，略显萎靡的精神，泯然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无寿的时候，这人虽然面容有伤，但却温和包容，即使微微笑着，但那种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来的气质，也能让人感觉出来这人的身份一定不低。

那是长期处在高位才能熏染出来的气质。然而这种被明昭寺耗费心血培养出来的气质，却因为所谓的爱情而消弭。也怪不得明昭寺的和尚们气的几乎吐血。

即使泯然没有特别关注，也知道明昭寺这段日子被众多修士暗地里嘲讽的多厉害。或许是因为明昭寺之前并没有什么丑闻，以至于突然爆出来无寿和祁婴这件事，大家就像有了谈资一样，每每相见，都要和别人讨论一番。

这就好像，将一个本来高高在上，处在神坛上的神明拉下来使其堕入凡尘俗世一般，一些先前远远不如无寿的修士总觉得能在这个时候说几句无寿的坏话，就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从在荒土小世界爆出无寿与祁婴之间的事情开始，类似情况层出不穷。泯然甚至听到，有的修士在暗地里揣摩无寿与祁婴发展到哪一步。其内容之大胆低俗，反正他们是不敢在明昭寺众佛修面前提起的。

心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泯然微微行了个礼。

“前辈，待会儿我等就要在卿前辈的带领下去往明昭寺，还请前辈做好准备。”

无寿见泯然没有回答，也没有在意，他刚刚已经被泯然使了一个净尘术，这会儿身上并不脏，但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不知怎的，无寿突然抬脚往不远处的一条小溪走去。

大家都是耳聪目明的修士，卿伯锋也没有限制无寿的自由，只是看了一眼离得最近的泯然，泯然会意，也跟着走了过去。

这条小溪十分清澈，底部的石头和偶尔游过的小鱼都清晰可见。如果不是偶尔有几片落叶浮在水面上飘过来，估计会以为这里根本没有水。

“簌簌。”

轻微的走动声响起，惊走了在这里栖息的一些小虫，无寿缓缓走过来，在小溪边蹲下，一双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深入溪水中，撩起一些水，轻轻的互相揉搓着。

因为穿着宽大白色僧袍，又靠近水面，所以衣摆上难免沾染上一些水渍。但是那些原本因为被惊动而游走的小鱼们却悄悄的游了回来，甚至还在不断轻啄无寿大师垂在水中的衣摆。

好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泯然跟在无寿大师身后，安静的注视着这幅画面，不打扰对方。

“哗啦哗啦……”

不打扰。

“……哗啦啦……”

嗯，估计是想多洗一会儿，还是不打扰人家了。

“哗啦哗啦……”

“……”

泯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安静的看着依旧在不断搓洗手指的无寿大师，心中有些无奈。

修士的身体本就洁净，根本无需这般清洗，而且无寿手上又不脏，为何要洗这么长时间？

想了想刚刚祁婴痴缠无寿时握着他的手的样子，以及无寿大师握着祁婴的手腕不让她动手的情况，无寿大师这也不像极其喜洁之人啊？要不然刚刚直接推开祁婴不就成了？

这时，卿伯锋等人已经收拾好了，娃娃脸修士不耐烦的喊泯然。

“泯然，他还没洗好？”

这声音极大，无寿自然也听见了，泯然只见他瘦削的身子一顿，然后缓缓站起身来，看样子是准备回去。

只是在踏出去的时候，一条调皮的小鱼钻到了他的足底，无寿连忙撤步，但身后还有几条鲜活的小鱼，几番躲避之下，无寿直接“哗啦”一声跌倒在了水里。

“……”

看着倒在溪水中浑身上下沾染了大部分水渍，但却有些茫然的无寿，泯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此时，身后娃娃脸修士还在夺命一样的催促，泯然闭了闭眼，直接大踏步走进溪水中。

那些本来痴缠着无寿的小鱼们顿时作鸟兽散，泯然一路踩着水走过去，朝着跌坐在溪水中的无寿伸出了手。

“前辈，您没事吧？能起来吗？”

卿伯锋那边还在催促，你能不能快点儿啊？

不过后半句话泯然没有说出口，她还没有蠢到言语之间得罪无寿的地步。虽然今日听卿伯锋说的话，好像明昭寺对无寿很不满的样子，但泯然可不相信。

明昭寺做出的种种举动，包括说无寿在闭关之类的话，泯然倒是觉得像在维护无寿。大概也就只有娃娃脸修士会觉得明昭寺真的放弃无寿了吧？

其实无寿没有受伤，若是平时也不至于因为躲避几条小鱼而倒在溪水中。只是今日听见寺中几位长老的情况，心中一直阴郁难开。刚刚跌倒在水中的时候，竟然觉得身子惫懒，于是就这么直戳戳的倒在了水中。

此时，听见泯然的声音，无寿抬眼望去，但阳光太过刺眼，无寿看不清泯然的脸，只能看见泯然伸过来的那只手。

那是一只修长的手，手掌手心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却不会显得干枯，一眼看去就能猜出来这只手的主人很年轻。

但就是看见这样一只属于年轻女修的手，无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太阳照的久了，这会儿脸色竟然越发苍白！

“前辈？”

看见无寿这个样子，泯然想了想，难道这位无寿大师是不想跟陌生女修有肢体上的接触？可以前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无寿也曾经抱住安慰过哭泣的自己啊？难道无寿大师这时想为祁婴守身？

被自己这个念头震惊一瞬，泯然就听见了催促声。

“泯然！还没好？”

真是，听着娃娃脸修士催促的声音，泯然无奈，只好将手缩到袖子里去，然后拽着衣袖将自己那只伸出去的右手缠的结结实实，不露一丝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