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尸背朝天脸朝地一动不动的躺在冰冷的石地砖上,背后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淌满了她的背部,鲜红的血液此刻已化为乌黑的固体,裸露的背部在阳光下更显得煞白,散乱的秀发和扭曲的四肢显示着她生前经历的苦痛,显出一副无尽苍凉之景象。官府的人已经将周围的无关人员全都警戒在围绳外围,不准任何人触碰,这是例行公事。
展鹏一来,阿发和阿亮手握佩刀,硬生生将这围着如同铁桶一般的人群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
“让让,都让让,捕头大人来了,闲杂人等都闪开一条道。”阿发和阿亮洪亮的嗓音此刻倒显得他们龙精虎猛了,令展鹏也略感诧异。
周围的群众悉悉索索个不停。
“从哪里来的毛头小子?”
“怎么楚捕头不干了?”
“没见过这个人啊。”
一片的质疑声中,有人认出了展鹏,与旁边的人一咬耳朵,道:“这是那个单枪匹马把熊杀了的那个壮士啊。”这时众人恍然大悟,想起了这件事,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是啊,我认出他了。”
“我说怎么有点面熟啊。”
展鹏在一片聒噪声中,走到了这副冰冷的尸体旁,仔细端详着这个可怜的女人。仵作蹲下身子,开始例行公事,展鹏对阿发和阿亮说道:“谁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阿发说道:“是卖豆腐的老李第一个发现的。”展鹏对老李进行了细致地询问,他是个清癯的男人,有着一副凹陷的脸颊,手指粗大而木然,显然是经过了长年累月的艰辛工作才变成这样,他的眼睛却充满了光亮。
“是的,早晨天刚蒙蒙亮,五更左右吧,我刚把热腾腾的豆腐花做好,刚把店门板一块块卸下来,就看到了这个,当时我都吓得腿软了,真是晦气,一大早碰到这么糟心的事儿。”很显然老李对于碰到这件事大感不快。
展鹏说道:“当时你有没有看见其他人碰过这个尸体。”老李思忖了一会,摇摇头说道:“应该没有,我是没看见。”展鹏又问道:“夜里有没有听见什么?”
这时周围的人纷纷饶舌起来,显然夜里他们都听到了什么动静。
“有微弱的喘息声和呼救声。”
“什么时间段听到的。”
“不好说,当时迷迷糊糊的。”
“还听到了什么?”
“一阵脚步声,很快,真的很快,感觉屋顶的瓦片就像被一张张弹过去一样。”其中一人说道。展鹏陷入了沉思,说道:“昨天有没有出什么奇怪的事。
众人摇摇头,忽然其中一人举手道:“出了。”展鹏一眼望去,是个年轻的男人。展鹏说道:“什么事?”那年轻的男人道:“我看见一个男人和一个黑衣人在四合巷子的屋顶处搏斗。”展鹏一听便知这个年轻的男子说的事正是自己和采花大盗正面交手的事,从女尸被害的地点来看,她所处的位置与自己跟贼人打斗的位置相去甚远。
此时仵作已经检查好了,展鹏询问道:“怎么样?”仵作道:“一刀致命,女人生前被强暴,这个凶手真是没有人性。”展鹏并不关心仵作的情绪道:“大概是什么时间段遇害的。”
仵作说道:“丑时三刻左右。”展鹏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己与那贼人交手的时间是在戌时一刻左右,显然贼子极其有耐心,也很谨慎,丑时正是人睡眠最熟的时候。
展鹏奇怪道:“如果一个人抓住你,并且威胁到你的生命的时候,出于本能,我们都会大喊,从她脸颊上看,凶手并未将她的嘴巴以强力捂住或是掐住,怎么这些人夜间只听到微弱的叫喊声。”
仵作道:“那是因为那采花盗贼在实施犯罪的时候,往往先将人迷晕,然后实施侵犯,最后在药效过去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插入女子的身体。”
展鹏摇头道:“真是闻所未闻。”展鹏问阿发和阿亮,道:“这是第几起了?”阿发和阿亮异口同声道:“一共已经发生了7起了。”
“其他被害的女子在何处?”展鹏问道。
“在义庄。”阿发回答。
“有必要去义庄看看。”展鹏说道。阿亮说道:“卑职来引路。”这点线索令展鹏也无所适从,只是从问话中他推断出了凶手作案的时间,作案的地点,作案的手法,以及通过与之交手,凶手的身材,体态,他有必要了解更多的细节,凶手的心态是他怎么也不了解的,他为何对弱女子下如此死手,难道他如此痛恨女性吗?展鹏有必要亲自见见那些可怜的女子。
义庄距离蓟县约5里地的小山坡上,这个山坡因像极一个圆形的馒头,取名叫馒头山,馒头山四周草木繁盛,不甚高耸的山坡使得坡道甚是平缓,一条林间小道在枝叶扶疏的绿荫下蜿蜒而上,茂盛的草木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使得走入这里的人感觉幽暗非常,蜿蜒的小路一直延伸至半山腰,一级级台阶出现了,义庄就位于最高点。
展鹏和阿发,阿亮经过幽暗的蜿蜒小道,开始拾级而上,此时阳光已经完全在他们的眼前,平缓的山坡也忽然变得有些陡峭了。
山间的鸟儿吱嘎吱嘎地忽而叫嚷,或是拍打翅膀的“鹏鹏”声,显然他们的到来惊扰到了这些常驻居民,阿发一指山顶道:“义庄就在那里。”
三人终于来到了义庄。这是个荒凉的庄子,平坦的石板上飘满了落叶,显然许久没人打扫了,屋檐残破不堪,瓦砾碎裂的痕迹清晰可辨,破旧的木门在凄厉的风声中吱嘎乱响,一进屋内一条条白纸垂挂着,地面上则散乱地铺着一大堆黄白纸,白色的蛛网布满整个房间的每个角落,一具具木棺材以极为整齐的布局,每隔一人的宽度摆一具。
屋内的正前方摆在很大的一个奠字,案几上摆着些果品和馒头,案几面前一个人正跪拜着,撒着纸钱。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收下我的这些纸钱,在这里安息吧,不要来找我啊。”
“阿贵。”阿发高声叫道。阿贵转过头,脸一下拉了下来,不悦道:“阿发,怎么回事?又死人了?”阿发一听这话,本想发火,却没辙,说道:“你真有一张乌鸦嘴。”
阿贵道:“什么乌鸦嘴,你一来准没好事,你还来得少啊。”他以这种一贯调侃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令阿发十分的生气。阿贵似乎瞥见了阿发和阿亮带了个大块头过来,随即投射出极有兴趣的目光。
“这位是?”阿贵问道。
“展鹏,多承指教。”展鹏作揖道。阿亮介绍道:“这是本县新任捕头大人。”阿贵随即一拜道:“捕头大人驾到,小人该死。”
展鹏笑道:“不必多礼,我这次来的目的,你应该很明白了吧。”阿贵道:“明白,明白。”
阿发和阿亮,展鹏随着阿贵来到了一间里屋的偏房,屋内空旷非常,四扇窗户打开,林间的风将屋内灌满,风吹过窗户的小格子时发出凄厉的喊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一共6具尸体。”阿贵道。
展鹏点了点头,说道:“打开棺盖,让我瞧瞧。”阿贵与阿发,阿亮一个个将早已盖好的棺材盖一一打开,展鹏一见第一具棺椁里的婉儿便直摇头,她是他认识的一个活泼的女孩。尸体只是微微发黑,却并无腐烂的迹象,这得益于阿贵高超的存尸技法,以及这里得天独厚的凉爽空气。
展鹏细心查验了每具尸体,忽然“啊啊啊啊”四声凄厉的叫声直灌入耳朵,令展鹏心里也一阵发悚,寒毛直立。阿贵道:“是这些畜生!”
说着拿起竹竿向屋檐边一阵乱舞,“啊啊啊”伴随几声凄厉的叫声,拍拍翅膀飞走了。
“原来是乌鸦啊。”展鹏道。阿贵说道:“这些畜生经常飞到这里来,偷吃果品。”展鹏这时才发现天已然有些幽暗了,拜辞道:“我们回去了。”
阿贵说道:“不吃完饭回去吗?”
“不了,还有事要办。”展鹏摇手道。
3个人趁着天还未黑,匆忙下了山。此时今天刚刚发现的死者已被运到了附近的祠堂。
展鹏,阿发,阿亮一刻不停来到了县内的祠堂,决定再仔细地找找线索。展鹏将尸体身上的衣服尽数除去,仔细地查看了尸体的口鼻,咽喉,胸口,手指,脚部,背部等任何一个部位。
展鹏思索道:“凶手是随机选取猎物,还是早有预谋,如果说是随机的,怎么可能知道对方家有未出阁的女儿,如果这个不成立的话,那么说明在凶手动手之前,一定是已经将对方纳入了猎物的范畴,说明他早有预谋。”
他正陷入沉思,忽然他注意到尸体的脸上的光影晃得厉害,祠堂里本不该有风,他猛地一抬头,屋顶的一块瓦砾被掀开了,四四方方的瓦砾口出现一张红色小鬼的面具,他当下一惊,当作不知,徘徊到祠堂门边。
此时面具人已经发觉了不对的苗头。展鹏冲出了祠堂,他要第一时间抓住这个家伙,昨夜被他给逃了,这次他可跑不了了。
祠堂是个独立的建筑,那面具人从屋檐上跳跃下来,展鹏从背后抽出镔铁剑,直逼面具人。
阿发和阿亮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打乱了心神,呆若木鸡,而展鹏早冲出祠堂,趁着夜色,与面具人展开了脚力大战。
那面具人见展鹏紧追不舍,向后“嗖嗖”飞出2把飞刀,展鹏一见之下骇然,立刻用镔铁剑一挡,“铮铮”两声之下,飞刀应声落地。
他早已猿臂一伸,将面具人整个缠住。他没想到的是这个面具人身段竟如此苗条,如此柔软,只听一声娇嗔,展鹏微微一怔,手上自然迟缓了不少。
那面具人趁机逃开,展鹏以镔铁剑轻轻一划,面具在半空中被挑开。
“什么!怎么是个女人!”展鹏陡然一惊。
那少女的美丽娇容赫然眼前,双目尤似一泓清泉,顾盼流连之际,自有一番澄澈明丽,不禁令人神为之所摄,魄为之所夺。
展鹏的一丝迟疑,令那女子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只听“铮”地一声,展鹏挥剑一挡,却不料那剑竟然会转弯,展鹏没能料到,只得侧头一躲。
这一躲却正好给了那少女一个天大的机会,“啪”地一脚正中展鹏胸口,没想到展鹏如此硬汉,却被那女子一脚之下,踢得成了滚地葫芦。
那少女嘻嘻一声浅笑,待展鹏起身,那女子倏然消失在了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