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元熙说了什么，苏锦落没有注意，她始终缩在人群里，暗暗祈祷这场宴会能快点结束。

但显然，她不能当这个旁观者。

“锦落啊，”赫元熙浑厚的声音落在大厅，将她暴露出来。

“站在最后作何？来父皇母后身边坐。”

苏锦落看着周围人的神色，就知道，不知不觉中又被人记恨了。

上官钰不明白赫元熙的意图，但今日选妃的事与苏锦落无关，她一早就想让苏锦落来她身边，却被赫元熙先提起了。

今日叫苏锦落来宫中，一是她想了解她，二来是想给苏锦落一个身份，给苏锦落撑腰，但并不想给她树敌，如今被赫元熙这么一说，苏锦落怕是不能置身事外了。

“皇上，臣妾知道您疼爱老四和锦落，但锦落如今还没有嫁进王府，坐臣妾身边于理不合，皇上不必娇惯她，就让她在底下待着。”

上官钰的话说的恰到好处，既没有落赫元熙的面子，也让其它小姐心里平衡了一些。

苏锦落感激的看了上官钰一眼，行了一礼后，退到了旁侧。

赫元熙神色淡淡的，点点了头，“皇后，派人去通传各宫妃嫔吧，天色已晚，就莫要耽搁时间了。”

上官钰站起身，招了招手，几个丫鬟奴才迅速的布置好了场所，点心水果都摆在了桌子上。

“今日本宫将各位小姐召集在此，其实就想给明王和五王爷选择一个正妃，至于为何不提前向大家说明，自然也是为了选择能公平公正，不以身份来作为选择的标准。”

言罢，只见几个人端着好些东西进来了，皆盖着红帕。

最后一件物品是两人抬进来的，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一架古筝。

苏锦落突然有些怅然，她已经好久没有碰过琴了。

“如大家所看到的，方才抬进来的这些就是待会你们需要表演的，琴，棋，书，画，舞，舞蹈需要根据已有音乐现场起舞，会有半刻钟时间留给大家做准备。”

随着上官钰的话，红帕一一揭开。

听到这里，底下议论纷纷，都有不解，却不敢大声质疑。

每个人家里都是培养她们十几年，期待有朝一日能进宫，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赏花宴就要决定了她们的命运。

苏锦落扫了一眼，突然为这个时代的女子感到悲哀。

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她们生来就像棋子，她们的路早就被决定了。

赫元熙始终不发一言，端坐在主位上目不斜视，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上官钰看了方慧一眼，方慧端出来笔墨纸砚，站在上官钰旁边。

“现在就请各位小姐在此纸上写上要表演的项目，可不写，可多写。”

徐公公的公鸭嗓在议论声中格外明显，听到他的话，众女眷都不再说话。

赫明庭始终置身事外，仿佛即将要发生的事与他无关，若不是时不时盯着顾兮看，他真的就好像是个死人一般。

“顾小姐，”方慧走到顾兮面前，“您与小世子自小就有婚约，是不需要参加此次选妃的，娘娘在苏小姐身边给顾小姐安排了座位。”

方慧带着顾兮来到苏锦落身边。

“小美人，真好，我也不用表演什么节目了。”

苏锦落笑了笑，没有说话，察觉到一丝炙热的视线，她抬头看去。

果不其然，又是赫明庭。

还有他那来不及收回的深情。

苏锦落装作没有看见，把目光移向别处，但心里却是疑惑不已。

深情？对顾兮？

从之前的谈话来看，顾兮鲜少进宫，赫明庭之前一直在宫中，自然不会有什么交集。

那他为何会露出那份神情。

就好像面对的是自己的食物一般。

难道说赫明庭喜欢顾兮？

看着身边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顾兮，苏锦落不知该作何解释。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苏锦落安慰自己。

女眷有二十几个，只有苏锦落和顾兮不参加选秀，其余的人在挣扎中很快做完了选择。

众女眷下去做准备，上官钰突然开口。

“锦落啊，你有没有什么才艺，先打个头，母后这会儿也闲的紧，无事可做。”

苏锦落暗叹一口气，她知道上官钰是好意，但她此刻就想当缩头乌龟。

正欲拒绝时，赫修杰突然开口了。

“四嫂天生丽质，心灵手巧，能得四哥青睐，自然是有过人之处，是吧母后？”

虽然听懂了赫修杰的言外之意，但上官钰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老五说的极是，朕也想看看未来固王妃的才艺。”

赫元熙不经意的开口，完全不给苏锦落拒绝的机会。

听及此，赫修杰一脸奸笑，不怀好意的看着苏锦落，“父皇母后都开口了，四嫂就不要谦虚了，给大家表演一个助助兴。”

苏锦路十分后悔，当时怎么就没多踹几脚，让他开不了口，下不了床。

如今被赫修杰这么一说，苏锦落是想拒绝也没法拒绝了。

苦笑道，“锦落也没什么才艺，之前学过一些乐理，但三分钟热度，学艺不精，还希望不要扰了皇上，皇后的雅兴。”

上官钰满意的点点头，她很喜欢苏锦落这副落落大方的姿态。

苏锦落也不再扭捏，提着裙摆朝中央的古筝走去。

她今日穿的是日月同辉的另一件齐腰襦裙，月白色的薄纱上绣满了星点，在烛火里，裙摆的银线如同星丝，暗蕴光华。

轻抚着手里的古筝，一时间百味杂陈。

眉眼淡然，目若秋水，举手投足间叫人心神难定。

看到这样的苏锦落，赫元熙眯了眯眼睛。

“臣妾（儿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苏锦落正要开始，突然出现了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苏锦落连忙站起身，退到一侧。

能混过去就混过去。

苏锦落突然有些想念赫黎羽了，一天不见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看着沉沉的夜色，苏锦落有些失落，赫黎羽行动不便，现在的状况他应当是不喜欢这样的聚会的。

心里长叹了一口气，目光移向刚刚进来的几人。

是后宫的几个妃嫔。

“爱妃不必多礼，赐座。”

赫元熙望着最前面的白衣女子，满眼笑意。

苏锦落快速的扫了一眼，依着刚才的称呼她也能猜到几分。

那个白衣女子，应当就是南阳唯一的公主赫弘思，集万千宠爱与一身。

而白衣女子旁边的应当就是贵妃娘娘程媚，雍容华贵。

虽说这程媚已育有一子一女，但那张五官精致的脸肌肤紧致，眉目妩媚。

赫弘思不愧是程媚的女儿，相比程媚，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身上还有程媚已经失去的年轻灵动。

其余几个女子苏锦落不知道，但各个都是体态轻盈，身姿曼妙的佳人。

“娘子！”苏锦落正认真的欣赏着后宫佳丽的美貌，恍然听到了赫黎羽的声音。

她回过头去看到笑得一脸灿烂的赫黎羽。

她连忙走了过去，代替辛夷推着赫黎羽进了大厅。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苏锦落附在赫黎羽的耳朵旁，轻声埋怨。

赫黎羽满心欢喜，扬起眉毛，苏锦落的头发掉进了他的脖子，带着些许痒意。

听到她的抱怨，连带一天的烦躁都消失了。

但他却无法回应。

赫黎羽不回应，苏锦落也不觉得有什么，但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心安了。

上官钰看到赫黎羽，一下子没忍住眼眶发红。

她的羽儿，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方慧无声的拍了拍上官钰的肩膀。

赫黎羽眼睛扫过上官钰，看到她的模样，喉咙里一阵发酸，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护了他十几年。

如今，见了面都不能好好唤她一声母后。

苏锦落看到上官钰，知道她心里难受，俯身低声说道，“黎羽，叫父皇母后。”

赫黎羽点点头，乖巧地喊了一声。

赫元熙看到赫黎羽，眼里那抹精光藏也藏不住。

上官钰深吸了一口气，由着方慧搀扶走到赫黎羽面前，摸了摸他的脸，“好孩子，你受苦了。”

赫黎羽依旧是睁着水灵地眸子，不谙人事。

看到赫黎羽这副模样，上官钰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去擦眼泪。

苏锦落推着赫黎羽去了之前她的位置，顾兮见赫黎羽来了就换了个位置。

赫黎羽抓着苏锦落的手，眼睛一直都挂在苏锦落身上，拿了一颗葡萄塞到自己嘴里，“娘子，你也吃，我刚刚尝了，很甜。”

挑了一颗很大地，喂给了苏锦落。

赫明庭看了赫黎羽一眼，快速地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地弧度。

似笑非笑，带着嘲讽。

很多人苏锦落都不认识，只顾着吃，原本心情不好，食欲不振，但自从赫黎羽来了之后，她就一直吃吃吃。

连带着赫修杰给她找的那些不快都没了。

“娘子，这个好吃。”

“娘子，吃这个。”

“娘子，这个我也尝了一点点，很好吃。”

......

赫黎羽的行为众人看在眼里，但碍于他的身份都不敢有什么其它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