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玥有话问田七,未等他开口,开门见山道,“杨四郎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田七嘻嘻笑着走上前,“苏二小姐你不来找我,我还想找你呢,杨四郎这个书呆子被人打了。”
这不是废话,苏玥也看出来杨四郎被人打了。
苏玥斜睨了田七一眼,“被谁打了?”
田七这才收敛了些,收了收脸上的笑意,说道,“被吴公子打了。”
苏玥想了想,果然与她猜想的一样,杨四郎住在吴家,很有可能与吴公子起了争执,只是吴公子下手也太狠了,把人伤得不轻。
田七话说半句,又不接着往下说,卖着关子,不说因为什么事,一双眼睛咕噜噜乱转。
“田七!”红蕉看不惯他这种地皮无赖的伎俩用在自家小姐身上,三下两下就撸了袖子,“问你话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田七看着苏二小姐身边这个说翻脸就翻脸的婢女,婢女不像小姐端庄大方,婢女粗鲁,说打架可能真的要打起来,他今天来不是和人打架的,是来领赏的。
“不急。”苏玥沉声道,“他不着急要赏钱,我们也不急。”
田七抬头看面前的女孩子,看到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水光粼粼,宛如秋水,田七不知道脑海里怎么冒出这种词,好看的女孩子眼睛也长得好看。
田七看得有些恍神,想起赏钱,急,他怎么不急,杨四郎那个书呆子,只会读书,又不出门访友,打听了半年,都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没有消息也就从苏二小姐这里拿不到赏钱,他连花船上的花娘都看不了。
给苏二小姐盯梢,不能喝酒,但人生苦短,总得找点乐子。
“吴公子因为一点小事,跟杨四郎起了争执,也算不上争执,读书人嘛,斯文又好面子,连骂人的话都不会说,因为一点小事惹怒了吴公子,吴公子脾气火爆,对着杨四郎拳打脚踢,吴家许多下人都看见了。”田七一口气说道。
苏玥听得点点头,“这事吴家的人也不管吗?也不给人治伤。”
田七叹了口气,“吴大儒出门远游讲学去了。”
吴公子在城里名声响亮人尽皆知,只不过这名声不是什么好名声,吴公子粗暴顽劣,怎么会给人请大夫?心里说不定还盼着杨四郎早点死呢。
“这个吴公子,吴大儒不在,也太无法无天了。”红蕉咬牙恨恨地道。
苏玥也不高兴,“吴公子的父亲好歹是读书人出身又是名师大儒,怎么教养出这么一个儿子?”
“是啊是啊,吴家百年的名声都被吴公子连累了。”田七看着她,等着领赏钱。
女孩子身子靠在灰白的墙上,没有说话,但一双眼说尽了话,此刻变得生气、不满、还有愤怒。
她是在为杨四郎打抱不平吧。
文文弱弱的读书人,很容易博得人的同情,不说别人,田七也很同情杨四郎,觉得杨四郎可怜,读书在哪不是读,杨家自己就有族学,非得寄人篱下。…
苏玥朝红蕉摆了摆手,红蕉拿出早准备好的一两银子,“下次给我老实点。”
田七笑嘻嘻地去拿银子,“小的再也不敢了。”
“好好干,茶棚管事的位置以后就是你的。”苏玥说道。
她知道田七为了给她办事,把酒都戒了,也算是有所长进,她现在需要人手,田七虽是无赖,但拿钱办事,这种盯梢的事请他做正好。
什么样的人放在什么样的位置,合适就好。
田七愣了一下,有些心动。
谁能想到那个破破烂烂的茶棚,没有在秋风中倒闭,反而生意越做越大了,还多置办了几把铜壶,多请了一个村姑帮忙。
茶棚里的活轻松,附近的人都羡慕村姑有这么好的运气,被苏二小姐看上。
他这是被苏二小姐看上了吗?
田七收好银子,手轻轻地抚上脸颊。
他长得也好看,花船上的花娘还夸他眉清目秀呢。
苏玥不理会田七在乱想什么,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转身施施然离开小巷。回到家中,换了一身见客用的衣裳,吩咐红蕉去看阿旦回来了没有。
阿旦经常跟着苏青出门,不常待在家里。
没多久,红蕉过来说,阿旦回来了,但少爷不在家。
苏玥点点头,对着镜子往发迹间簪了朵花,她知道苏青最近在忙什么,苏青把贡船上的珠宝卖给了张行牙行。
张行牙行,自从广州的码头停靠了第一艘贡船之后,张行牙行成立到如今已有两百多年。
张行牙行占据着城中最繁华热闹的街道,一百年前不仅仅是巨富,还有自己的船队商队,张家的后人也不负厚望,走南闯北,将张家的名声散布各地,张家的产业也遍布各地。
如今张行牙行的管事是张家后人,继承家业。
阿贵只说是老驿丞多年前认识的一位朋友,老驿丞向苏青引见后,苏青拿着帖子去见了张管事。
苏青只当是多认识一个朋友。
见到张管事的时候,苏青有些惊讶。
张管事年纪不到四旬,整张脸干瘦,一双眼又明又亮,下巴留着一小撮山羊胡,给人的感觉整个人精明老练。
一般的人不敢与他打交道。
再加上张管事接过苏青递上去的名贴,说的第一句话,“没想到,老驿丞也会给我下帖子,是世道变了还是老驿丞变了。”
这话让苏青琢磨不透张管事与老驿丞的交情是深还是浅,两人年龄相差很大,几乎差着辈分。
苏青觉得自己见识过的人和事还是太少了,见识和阅历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