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山谷,小店陷入沉静。手机版
灶火上的大铁锅咕噜咕噜地煮着牛肉。
一个面相和蔼的男人俨然这里真正的主人,动作娴熟地将煮好的牛肉捞出来,用腰间的绣春刀切成薄片。
这把刀不久前刚杀过人,沾过鲜血。
三人端正的围着饭桌坐着,乖巧得如同家中的小辈,正等着长辈分食。
“林成这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我们这么多人撵都撵不上。”其中一个人说道。
“当然心急姐夫死了,忙着回家奔丧嘛。”坐在桌边的另一个男人喝了一口热酒,往嘴里塞进一大片牛肉。
“李家这次又要办丧事了。”
这几代下来,李家死的人还少嘛,安葬之地快成了一个小山丘了。
说到这里,三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当锦衣卫久了,也养成了他们不同于其他人的特殊的喜好,要说他们最喜欢的事,就是看别人家倒霉。
谁遇见他们,谁倒霉。
李总兵没有遇见他们,这是他运气不好。
男人拿起一块切得薄薄的牛肉,对着灯光看了看,他嘴角含笑,带着浅浅梨涡,对自己的刀工很满意。
他把这块牛肉放进嘴里,嚼了嚼,“林成走到哪里了?”
霍三爷突然问话,坐在桌边的男人连忙将来不及细细品尝的牛肉咽下去。
“已经出了岭南了。”他含糊不清地答道。
“他脚程够快的,我都快忘了他是什么出身。”霍三爷和气地说道,“给我向北继续追。”
他说完收起刀用鲜艳的衣衫下摆擦了擦。
“长沙府这一带要加大人手,我们追不上他,不信还不能堵住他。”
林成要赶回去奔丧,不管他是先回京城还是直接去陕西,都得北上,长沙是必经之地。
“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一个男人放下酒碗哈哈笑起来。
林成万万想不到前方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这是自投罗网。
另一个男人不解,看着霍三爷,“这件事要不要请示上面。”
林成没犯法,他們又不是奉诏查办,这样子乱抓人,会不会不太好。
他刚说完这话,懊恼得直想连扇自己两个耳光。
锦衣卫口中说奉诏,却连诏书都拿不出来,这种事又不是没做过。
御史风闻奏事,锦衣卫风闻办案。
前不久国子监祭酒大人犯事,他们比刑部的人早到一步,肆意地搜宅翻家,抓住了携带家眷珠宝潜逃的祭酒大人,上面还夸赞他们当机立断不像刑部那一群窝囊废。
要什么证据啊,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担心什么,我们干的是光明正大的事。”霍三爷说道。
为圣上分忧嘛,林成擅离职守,不用他们锦衣卫煽风点火,这件事很快久会传到御史耳朵里。
御史那班人就是干这个的,也最会来事。
“大人说的没错,我们照着做就是。”
三个人都不再说话端起碗喝酒。
后面的厨房里,老头和老婆子相互偎依着,他们也不敢睡,担心这些爷什么时候有需要,叫他们。
店里剩下的好酒好肉都端上去了,再要也没有了。
他们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那些人自己煮肉切肉,看情形暂时是不会叫他们了。
谷歖&;spn&;护卫走了,屋内虽然寒冷,但是可以安心地睡一觉,但苏玥还是醒来了。
她不是冻醒的,是被楼下的声音惊醒的。
苏玥皱着眉头睁开双目。
因为寒冷,红蕉紧贴着她给她取暖,也没有惊醒,依旧在沉睡。
楼下的嘈杂声并没有随着夜色深深而消停,甚至有些变本加厉,哐哐当当桌凳打翻在地,还有利剑的声音夹杂其中。
是什么人过来投店?这是在砸店吧。
苏玥轻轻叹了口气。
谢师傅嘱咐过她,不管有事没事别出去。
苏玥合上眼,准备重新睡去。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夜空的宁静。
“苍天啊,你有眼无珠啊。”
“我跟你们拼了。”
苏玥吓了一跳,心尖儿不由随着这叫声颤了颤。
是旅店的阿婆。
苏玥将阿婆给的被子盖在红蕉身上,披着棉袄轻轻走出去。
门外投下了一个黑影,谢师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隔壁房间门口。
“苏二小姐,你怎么还不睡?”他低声说道。
苏玥对着他摇了摇头,“太吵了,睡不着,你也是被吵醒的吧。”
这个女孩跟了他们一路,一路上都是他们吃什么她吃什么,他们睡地铺她也睡地铺,跟他们同吃同住,没有半点主家或是大小姐的架子。
谢师傅跑了多年的镖,他见过各种各样的雇主,有的因为付了银子,就高人一等,处处摆谱也处处刁难。
而这个女孩她很知道分寸。
谢师傅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说,“你不要去。”
屋子里并没有灯亮起,护卫们都在沉睡,好像都没有听见,也有可能是惊醒了都不愿起来。
这年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
更何况这闲事不是他们这些人能管的。
这个女孩是不知道来投店的是什么人吧,无知无畏啊。
“我去看一看,阿婆有没有事。”女孩轻巧地迈步,从谢师傅面前越过。
谢师傅没有上去追上她拦住她,而是在后面冷哼了一声,“多管闲事。”
苏玥并没有停下脚,也没有说话。
谢师傅朝天翻了个白眼,带着几分不耐烦,“你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吗?”
他这么一说,果然见前面的女孩停下来。
苏玥回头看他。
“锦衣卫。”谢师傅一字一词地说道。
锦衣卫啊,苏玥脸上的神情变得了然。
她应该是猜到了,听到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施施然地下了木梯。
“能耐了,天不怕地不怕。”谢师傅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重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但怎么能睡得着,他骂了一声娘,提了刀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