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寻盯着他看了片刻，随口又问道：

“那人族呢？”

“你们为什么又开始招惹人族？”

“这…”

“我们接到指令，最近才开始驱逐人族…”

鸡妖哭丧着脸：

“小的也不想这样的…”

“大人您是不知道，小的未踏上修行道路时，乃是人族家养的一只小鸡，每天啄米打鸣，无忧无虑，对人族天生就有异样的亲切感…”

“哎…但是上头下了死令，小的没有办法啊！”

游寻似乎被鸡妖说动，轻叹一口气：

“小鸡成道，殊为不易。”

“念你初犯，下不为例，走吧。”

鸡妖忙不迭点头，甩着两条断了的鸡爪：

“是，是！”

“谢大人，妖、人一家，我以后定与人族相亲相爱。”

“不行，你不能走！”

鸡妖走了几步，谁知小女孩突然出现，挡在门边，

“不许你离开！”

鸡妖看向小女孩，眼中凶光一闪，但是旋即想到了什么，鸡头看向身后。

游寻朝鸡妖点点头，又对小女孩道：

“让他走吧，他已经知道错了。”

鸡妖赔笑道：

“知错了知错了，小人真的知道错了。”

小女孩盯着游寻看了片刻，又瞪了他几眼，这才恨恨地让开。

等鸡妖走出屋子，游寻走上前，小女孩生气地把头扭向一边。

游寻笑了笑，俯下身抱起吴阿婆，朝内屋走去。

厢房里布置简陋，一张单人石床，一方小桌，一个木椅。

除此之外，房间一角堆着小跺草席和整整齐齐的包袱行囊，

一眼扫去，有数十件之多，应是老人所收留难民的私人物品。

游寻几步走到床边，将吴阿婆放下，同时朝其体内渡入一丝仙力。

做完这些，他拍拍手，又自顾自地走出房间，穿过厅堂，来到最左侧的储物间。

小女孩走到床边，见奶奶安然入睡，甚至有微微的鼾声，顿时松了一口气.

稍微思考片刻，一跺脚，跟着来到储物室。

储物间里，一个米缸，一口水井，几捆竹藤若干竹篾，旁边还有一个小巧的竹凳。

游寻揭开缸盖，米缸空空如也，缸底铺着一层薄薄的灰。

水井已经挖了十数丈深，黑漆漆的洞口，看着有些瘆人。

粮食短缺，这些人，恐怕全靠少得可怜的救济和这口水井，才坚持下来。

游寻轻吐一口气，转身看着女孩，笑道：

“小小年纪，这么大戾气。”

小女孩小心地摸了摸头顶的鹿皮帽，娇憨地质问道：

“你明明比他厉害，为什么要放他走！”

“他、他是坏人，他还会叫很多坏人来报仇的。”

“你连这个都不懂，真，真是笨！”

游寻被小女孩一番指责，弄得哑然失笑。

他故意逗道：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人族有一句话，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漏风，浪子回首金不换。”

“小丫头，你听过吗？”

“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女孩细细的眉毛挤在一处，好像听过，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游寻笑呵呵地就着竹凳坐下，随手捡起一根竹藤。

好一会儿，小女孩眼前一亮，“呀！”地一声，显然想起了原句：

“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

“明明是，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念到一半，气鼓鼓的哼道：

“你！你胡编乱造！”

游寻瞧着有趣，哈哈大笑。

小女孩更气了，凶道：“不准笑！”

“好好好，我不笑了。”

游寻收起笑意，左手持藤，右手食指火光一闪，点亮了竹藤一端。

随后，他再捡起一根竹藤，靠近前一根竹藤前端的火焰。

果然，点不着…

“嘻嘻嘻，真笨！”

“火焰是不能传递的，连这都不懂！”

小女孩嘻嘻笑道。

游寻不以为意，稍加思索，将竹藤掐灭，又从腰间储物袋中拿出两枚九玄界带过来的圆石。

“咦—”

小女孩奇怪地看着游寻手上的精巧的石块，一红一蓝。

“这是什么？”

游寻微微一笑，“打火石。”

五指一拨，火石撞在一处。

遗憾的是，一丁点儿火星也激不出来。

小女孩撇撇嘴：“切，火呢？”

“火…在石头里，可惜，打不出来。”

游寻摇摇头，问道：

“小丫头，你们家灶台呢？”

“灶台？那是什么？”小女孩不解。

游寻沉吟不语。

经过亲自试验，他已经确定，洪荒世界的火焰的确不具备传播能力。

火焰不能传播，必然也不能保存，那么没有灶台，也就不奇怪了。

这就和九玄界不太一样了。

在九玄界，火焰传播，并不受限制。

难道，九玄界的法则，是其他圣人制定的？

如果九玄界也有圣人的话。

游寻举起手上的打火石笑道：

“小丫头，我再问你几个问题，回答完了，我就把这两颗石子送你，怎么样？”

小女孩歪着头想了想，虽然这个叫打火石的东西，打不着火，但的确挺好看的，

“你问吧。”

他随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脆生生回答：“大叔，我叫鹿小棠。”

大叔你妹啊我才二十几。

游寻纠正：“叫我小哥哥。”

鹿小棠拧着眉毛，勉强点点头：“好吧。”

“你一直住在这里么？”

游寻问：“我是说，这间屋子。”

鹿小棠犹豫一下，点头道：“对啊，怎、怎么？”

游寻不着痕迹地笑了笑道：

“没什么。”

“那你知道为什么，都城内这么多空房？”

“这些空房，本来都是巫族的。”

“但是巫族被赶走了，房子就空下来了。”

鹿小棠回答时，明显有些情绪低落。

“为什么？”游寻问。

鹿小棠摇头：“不知道。”

游寻又问道：

“那，灵巫城的城主不管么？”

“城主应该是巫族吧，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城主当然管了！”

鹿小棠的回答又急又快，

“天上出现十个太阳，晒死了庄稼，灵巫城粮食骤然短缺。”

“城主亲自带着城内修行者去蛮荒地区，搜集猎捕食物。”

“这口深井，还是副城主帮我们挖的呢。”

“但是…两个月前，我们就再没有见过城主和副城主他们…”

“新来的城主和副城主都换成了妖族，他们说、他们说，城主在蛮荒地区，遇到凶猛的异族，被、被杀死了！”

说完最后一句，鹿小棠语气明显有些急促，强忍着眼泪，眼眶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