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承宇给我安排的人,倒也听我的话,我让他们留下吃饭,他们便也乖乖去吃饭了,顾云陌看着进来的乌泱泱的一队人,忍不住感慨道:“承宇兄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姑娘这般上心。”
我闻言,反驳道:“他是我表哥,他不保护我你保护我吗?”
心里却在想着,你怕是没见过陈承宇见云汐岚时的模样,那才真的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只是不知,云汐岚最后到底能不能成为我的表嫂。
“想什么呢?”许是看我想的入神,顾云陌问着我,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闪开,本宫没瞎。”我第一次觉得顾云陌有点儿傻,嫌弃地拨开了他晃动的手。
话音刚落,突然想起来这是在宫外的小酒馆,人多耳杂,我赶忙环视四周发现并无异样,众人谈笑饮宴,并没有人注意到我这里,于是我戴上了斗笠,朝着门外停放着的马车走去。
上了马车,顾云陌自然的坐在了前面同顺才一起驾车,顺才把酒给我放好,便退了出去,问道:“小姐,我们是去接云英姑娘吗?”
“嗯,路上慢一些,不必急,让云英和家人多待一些时辰。”一边说着,我一包摸到了早上打包好的蜜饯。
顺手摸了一块放到嘴中,酸甜可口,很是开胃,虽然是刚吃过饭,但我还是忍不住一连吃了好几块。
马车在路上慢慢的走着,前面传来了顾云陌和顺才细碎的交谈声,许是吃了些酒的缘故,竟有了几分睡意,迷迷糊糊的便趴在马车里睡着了。
再醒来时我听到顺才在轻声喊我:“小姐,小姐……醒一醒,我们到了。”
我悠悠转醒,看见顺才掀开了轿帘小小的一角,望向马车内。
我自知有些失态,理了一下衣衫问道:“到甜水巷了吗?”
顺才答道:“已经到了。”
不甚清醒的我下车就要往林家蜜饯铺走去,却惊觉刚刚睡醒的我对于寒冷的感知更加敏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顾云陌解下来身上的披风披在了我身上,身子渐渐有了些暖意,他看了我一眼,扭身掀开轿帘去寻找什么东西。
我看着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却很快拿出来了我的斗笠,戴在了我的头上。
“怎么这么大意,就这样下了车。”
我才想起来碍于闺阁女子不便抛头露面的俗礼,女儿装时我一贯都是带着斗笠出门的,倒也不是我矫情,只是不想将军府的颜面因我有损,可顾云陌却细心的记下来了我的习惯。
“顺才,你去喊云英出来吧,我们该回府了。”
顺才应了一声便前去扣了蜜饯铺的门。
顾云陌却没来头的说了一句:“你这吃饱便睡,倒也好养活,只是没想到贵妃娘娘的七公主,竟然半分公主的样子都没有。”
“那云陌哥哥说,公主又该是什么样子?”我觉得顾云陌的话很是无聊,忍不住反问他。
“这……我倒也没有想过。”顾云陌似是没料到我会这般问,一时失语。
“这便是了,不管我行事如何,我终归还是公主,这是我的血统和我的父母决定的,不管我端庄也好,跳脱也罢,亦或是有几分跋扈,只要我一天是我父皇的女儿,天下人便得尊我一句公主,这便是我身为皇家人的尊贵。”
我顿了顿,又小声的说道:“亦是我的枷锁。”
顾云陌没有再说话,云英走了出来,她的家人跟在后面与她依依惜别。
又拿了大包小包许多东西,往云英的手中塞着。
许是云英交代过,他们显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有几分拘谨,倒也没有对我一番又跪又拜,只是不停的说着:“谢谢贵人。”
我看着眼前的温暖的场景,纱巾后面的眼眶却有了几分湿润,这么普通的其乐融融,亲人温情,竟是宫墙之内的我的一种奢望。
我握了云英的手,安慰道:“我们该回去了,今天出来了许久,外婆在府里该担心了,有机会,我再带你回来。”
朦胧的双眼清明了几分,隔着纱巾看过去,发现云英的眼圈也是红红的。
“别哭了,见到家人多好的事情,不该哭的。”我说着,学着大人的模样,拍了拍她的手。
云英点了点头,转身和家人说道:“爹娘,女儿该走了,女儿这些年过得很好,你们不必记挂女儿,回去吧。”
说罢,云英拉着我上了马车,顺才和顾云陌依然在前面驾车。
马车里却有些满满当当的,除了我和云英做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放满了东西,有我的蜜饯,有我抱的两坛酒,还有林家一家人给云英带的大包小包的东西。
马车走的并不快,我掀开轿帘回头望去,发现一家人还在伸着脖子望着马车的方向,舍不得回家。
我看着云英,红着眼眶一言不发,问道:“你要不要,再看一看家人,他们还没有回去。”
云英却叹了一口气,下了很大决心是的说道:“不看了,再看,云英便走不了了。”
我看着他们一家人难舍难分,短暂相聚却又要分别的模样,心里有些难受,想不清楚我这么做到底是在帮云英,还是徒增她的悲伤。
“对不起,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我没办法改变宫规,提早放你出宫。”我心里始终觉得有些愧疚,我给了她短暂的希望,复又亲手熄灭了这希望。
“公主,谢谢,您待我已经很好了,我知道,您自幼善良,从未把云英当过下人的。”
我抱住了云英,说道:“我不待你好还能待谁好呢?自幼,除了母妃,便是你陪我的时间最多。”
云英拍了拍我的背,安抚道:“公主不必担心我,分别难免有些悲伤,但是在可以出宫之前还能得见父母家人一面,无论怎么说,云英都是感激公主的。”
母妃很少让我饮酒,可我今天却喝了半坛多,虽然度数很低,可是后劲儿也是不小,刚刚下马车并未吹散我的酒意,这会儿在马车上,靠在云英怀里,身上披着顾云陌的披风,暖洋洋的,醉意困意一同涌了来。
我对着云英懒洋洋地说道:“云英,我困了。”
云英把我揽在怀中,说道:“睡吧,
到了将军府,奴婢叫您。”
于是,我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