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等待夜色降临。

沉重而深邃的夜幕将星空吞噬，天暗了许多。夜空下，漫天飞舞的小小的柳絮随风飘动，缓缓落下，温婉而宁静，若有所思，若有所悟，轻轻地落在哑谜阴柔白皙的脸颊上，微凉，微湿。

抬头仰望无尽的夜空，落下的雪花不断消融在哑谜的脸上，然后顺着脸颊滑进衣服的领子里，哑谜并不觉得寒冷，露出会心的笑意，合上手中的书，穿上宽大的羽绒服，哑谜进入帐篷。

荧似乎感受到了外面的天气有所变化，肩上披着哑谜亲手做的貂裘，正欲走出帐篷。

“下雪了？”

“下雪了。”

两人神情微异，似乎都有些惊讶于对方的第一句话，接着相视一笑。

荧拉了拉肩上的貂裘，眉眼间带着几分羞涩，轻声说道：“我想去外面看看。”

雪中，荧仰望着无尽的夜空，淡金色的双眸中带着几分追忆，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白雪一点一点落在她的身上，使她玲珑有致的身躯显得有些柔弱。

荧仰着头一动不动，时间也仿佛因为她此刻低落的心情而停止了一般。

“天冷了，回帐篷休息吧。”哑谜从行囊里取出一件毛衣披在她的身上。

荧轻轻点了点头，但却没有立刻行动。

“荧？”

“嗯……”

荧进入帐篷，哑谜没有跟着进去，而是把长剑插入地面形成一道风墙，接着盘膝而坐平静守在门口，将风雪尽数阻拦。

哑谜并不是那种认为男女有别，不便共处一室的正人君子，只是单纯的觉得和一个受伤的美少女在一个屋檐下会不太方便。

白天守在荧身边时会经常听到睡梦中的她发出的轻轻的哼哼声，倒不是哑谜在胡思乱想，而是听着声音确实容易胡思乱想，一直以来靠着看书静心的方法都失去了效用……

但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所以哑谜没法依靠夜读打发时间，一时间竟是觉得有些无聊，干脆闭上眼准备休息。

“你不进来吗……？”

哑谜完全没有料到荧会突然说出这句话，以至于有些惊慌，犹豫的张开嘴，结巴的说道：“我…就…在外面…不…进…去…”

“你进来吧。”

“我有些无聊，你陪我聊会儿天。”

荧确实无聊，再加上白天睡了很久，一点都不困，但这并不是让哑谜进来的主要原因……

“好……”

帐篷内，披着宽大黑白羽绒服的哑谜像只呆呆的胖企鹅端坐在地，阴柔白皙的脸上满是不知所措，荧看着哑谜这幅样子掩嘴轻笑，声音也变得轻快了些：“我又不吃你，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没事……”

哑谜伸手拿起挂在腰间的牛头人面具准备戴上，却被荧抓住了手腕，一股温热的感觉传来，这是两人第一次肌肤接触，哑谜身体微微一震，两人此刻的距离很近，哑谜甚至可以听到荧发出的平缓的呼吸声。

于是哑谜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这个面具是你朋友留给你的？”荧拿起面具，小手轻捏，感受着面具的材质。

“嗯。”

荧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遇到了两只丘丘人，它们戴的面具和你朋友这个面具似乎是一样的。”

“嗯……”

外面的风雪变大了，发出呼呼呼的声响，如果能持续一晚，明天应该可以看见积雪。

荧双手捧着面具，小心的递还到哑谜身前，哑谜伸手接过戴在脸上，不知道为什么，荧总是会觉得带着面具的哑谜很可爱，于是她静静看着，脸上开出花儿来。

荧伸手戳了戳面具，淡金色的双眸闪烁着点点光芒，好奇的问道：“你那个朋友一定也像你一样温柔吧？”

哑谜平静回道：“他叫大宝，是个既聪明又温柔的人……”

“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死了。”

哑谜低下头，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他现在肯定还快快乐乐的活在世上，说不定在哪个地方藏着各种各样的食物，是我害了他。”

荧听着哑谜的话，眉头微微一皱，很是不满说道：“你这想法非常不可取，你这样是在否定你朋友！”

“否定……？”哑谜抬起头，面具之下的黑色双眸带着几分疑惑，歪着头微微一愣。

荧重重的点了点头很恨的说道：“对！”

“你朋友宁可被逐出部落也要救下你，可不是让你来抱怨自己害了他的。”

“正是因为他已经死了，你才更应该好好活着，带着他的那一份一起好好活着。”

哑谜听着荧后面的话才终于反应过来，知道荧误会了自己的话，哑谜并不是在消极的否定大宝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哑谜是真心的觉得自己害死了大宝。

那一瞬间的气息判断让哑谜认为那只深渊火法师不是大宝，于是毫不犹豫的出剑杀了大宝，那是他对于自己判断的自信或者说自负…

哑谜真正怪的其实是自己，如果自己当时能再仔细想想…能再静下心寻找到各种细节，或许结果会完全不一样。

但没有如果。

大宝已经死了，三年前哑谜亲自将他埋在了一起生活的那个小帐篷里。

摘下面具，哑谜轻轻一笑，他并不打算向荧解释这些，哑谜认为这种久违的朋友之间的关心很温暖，如果去解释了反而会让荧觉得尴尬，所以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带着大宝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我会好好的活着，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然后离开提瓦特大陆回到故乡。”

荧看着哑谜认真的神情，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欣慰的说道：“这就对了嘛。”

“我也要好好活着，找到哥哥回到故乡，然后再一起四处游历。”

哑谜与荧不断交谈着，很平静，语速并不快，意思很清晰。帐篷外的风雪再如何狂暴，都无法压住。

终于，黎明慢慢将黑夜驱散。

蒙德被冰雪化作一片白，淡蓝色光罩之下却是一片黑暗，哑谜与荧踩在地上发出噗噗噗的声响。

“差不多了。”

哑谜握着被冰霜覆盖的长剑轻轻一挥，将光芒阻挡的淡蓝色光罩出现一条条裂缝，一束束淡淡的光芒夹杂着积雪从缝隙撒下。

滋滋滋——

裂缝越来越大，淡蓝色光罩再也无法承受积雪，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不断落下，哑谜背后双翼扇动，带着荧飞出山谷…

山谷外，除了盗宝团竟是多了一队人马。

他们之中一个是全身蓝色背着个大桶的胖子，一个全身紫色拿着个大锤子的肌肉男以及全身红色拿着一把狙击枪的瘦高男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