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语楼规模不大,连带着小柒在内一共六人,只这六人,却是七年来苏仪的全部心血。
江州城内秘事要闻就没有一件能逃过她的耳朵,而私语楼存在的全部意义,却只是为了寻找药师谷。
可惜至今,仍然一无所获。
不过靠着倒卖消息,她倒也是悄悄的给自己积累了不小的财富,有朝一日要扩张势力,这就是根基。
除了小柒之外,私语楼每个人都是独立存在互不知晓的,而名简就是他们最详细的档案,也是命脉。
小柒看了一眼名简上的字,垂眸拱手,一弯腰道:“我这就去传话。”
此刻夜色初起,凝翠楼内人声鼎沸,头牌陈浅浅的屋外坠着桃红的锦缎,尾端系着精致小巧的铃铛,每有人在门口走动触及到缎带,便会带出一串儿清脆的铃音。
可是这次,她却没有听到门外传来的任何动静,但门却被人径直推开,一个看着眼熟的身影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枚小巧的月牙形铜牌,上面花纹繁复,中心刻着一个“语”字。
向来慵懒性感的浅浅姑娘眸中精光一闪,即刻起身关门,又放下厚重的布帘,才转身看向来人道:“你就是小柒?”
小柒点头:“正是,以往在私语楼内也打过几次照面,不过上凝翠楼找你,确实是第一次。”
浅浅点点头,看了看蒙着面纱的小柒,笑道:“我就说上次看到你们的时候总觉得身影有些眼熟,原来真是楼主。”
苏仪向来不以如今的面目示人,这张脸就只是苏仪一个身份,与私语楼无关,因而七年来,见过她的人甚少,而即便见过,也只是另一张画皮罢了。
“此处说话多有不便,楼主约你今夜子时,私语楼见。”
子时,夜深寒意重。
腊月里的正街上空无一人,小柒挑了一盏金丝边儿绣荷花的小巧灯笼在前方晃着,合着苏仪一起进了与凝翠楼一桥之隔的左边巷道口的一间店内。
店堂内烛火未熄,仿佛正在等人。
苏仪挑了帘子,进了后屋,又从挂画后开了一道小门,小柒便守在这画旁坐定,苏仪独自往下,过了几步阶梯,在地下一间暗室内停住了脚步。
小小一方空间内已经有人在桌旁候着了,那案上的茶水才刚刚泡上,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端茶的姑娘转身行礼,正是陈浅浅无疑。
“浅浅见过楼主。”说着话的当儿起身奉茶,见苏仪示意,方才重新坐下。
“昨日里凝翠楼可是给你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这会儿身价翻了几番,翠娘要高兴坏了罢。”
浅浅一听这话便忍不住笑了出来:“楼主真是说笑,昨儿个谁掀起的风浪可都比不上您,但话说回来,我可都是第一次见您真容。”
苏仪也是一笑,她与浅浅熟识已久,既是主仆也是朋友,如今听她话中讨趣也是无奈,只管摇了摇头道:“那陈家公子确实不是东西,我找你来,就是要你去他府上替我查个人。”
“楼主请讲。”
陈公子素来风流,身边莺燕无数,每日不在春楼寻欢作乐就在家中自摆酒宴,一桌上下少说都有五六个女子作陪,但都是门外之客。
他自视甚高,也不糊涂,春楼里来的女子还是做着春楼里的买卖,断然入不了他陈家的门,但有一人例外。
这人名唤桃娘,是七年前陈公子在西街柳巷口捡来的姑娘,皮相一般但颇有手段,因而数年过去不仅没被陈公子换下,反倒是在陈府混出了一点地位。
尽管无名无分,但陈府上下没有不惧她三分的,也算是陈公子的心腹。
这往日里他惹出来的不少祸事都是桃娘在后边收场,若是七年前一事真与陈府有关,那这桃娘必然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浅浅此番要去套话,自然要从桃娘入手。
对付女人,她或许只算是手段寻常,但对付男人,她自由一手。
这事交给她,苏仪方才安心。
且这陈公子在苏宅碰壁,心中自然不悦,见了苏仪在看看身边那群女人,顿时觉得生活无趣,一来二去便又想到那日凝翠楼一舞惊人的陈浅浅。
这才隔了两日便再度登了凝翠楼的大门,找了翠娘,指名要浅浅姑娘作陪,价格随便开。
浅浅差人应了这单,却未着急下楼,只自顾自的在房中磨蹭半晌,直到陈公子急不可耐的催促声在门外响起,唇角方才勾出一抹调笑,缓缓的起身,让屋外小奴放了他进来。
一见美人,陈公子的心情顿时大好,浅浅上前先与他满杯奉上,几盏下肚只叹着屋内火热,随即脱了外披,只余一件月白肚兜裹着薄纱长裙,媚眼瞧了陈公子一眼,柔声道:“我这里地方小,若是去陈府的话,人多热闹,想必会有趣许多。”
这话里话外的暗示顿时勾起了陈公子心中色念,当即一拍掌道:“不错!这个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现下还早,我差人备好酒席,今个儿要和浅浅姑娘喝个痛快。”
浅浅垂眸低笑,又指了指身旁做婢女打扮的小柒道:“带个丫头一起,陈公子,请吧。”
一行人马不过半个时辰便来到了陈府门前,此刻屋内酒席具备,也唤了几个能言会道又有眼力见的姑娘作陪,这其中一个,便是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