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及笄之礼,开了脸试了衣服,何家长房还派了孙嬷嬷,专门指导何青衣,何谓婚姻生活。
好在何家的嬷嬷,不像有些人家的嬷嬷,只会什么,你躺着,什么都别动的废话。
何家的派来的孙嬷嬷,老的牙都没了,口齿透风,却把这事,的活灵活现,让人脸红不已。
据,何家的第四位皇后,也听过她的启蒙课。
在何家,这孙嬷嬷可是一不二,教完了,还要姐们复述一遍。
如果姐害羞不好意思,在哪里停了,孙嬷嬷就让她从头起,什么事,多了都不害羞。
就这样,她带了一茬又一茬的何家姐。
道理教完了,接下来是演习。
孙嬷嬷拿着根细细的棍子,把学生的手脚,敲成一个她满意的样子。
一会站,一会儿坐,一会儿卧。
几下来,何青衣苦不堪言,心里念叨着,要是孟夫人一早就把孙嬷嬷请来治她,她何青衣一早就是五行山下的孙悟空,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了。
何家的四位姐,长房的两位,五房的何璇玑,叔家的一位,这四位姐,名字已经上报,就等着开选了。
等这气暖和点,能看见姑娘们的身形了,挑选就要开始了。
而这之前,该教的,一样都不能少。
这几位姐,眼下都跟着女师傅学宫廷礼仪呢,孙嬷嬷这是最后一步,还没轮到她们。
所以,孙嬷嬷一身的劲没处使,拿了何青衣先实习着。
一边是恨铁不成钢,一边是觉得无用武之地,可眼下,总得先熬过孙嬷嬷的木棍子吧。
何青衣一时间,心无旁骛,老实听课,倒是有段日子,没去书房看书了。
好容易完成孙嬷嬷的讲课,何青衣长舒了一口气,打算出去逛逛。
自从她答应了婚约,胁迫了孟夫人,又让李嬷嬷扛了个书盒子跟在她后头,何家的下人们,再没有谁敢惹她了。
即使看见她在园子里晃荡,跟孟夫人打了报告,孟夫人也不置一词。
渐渐的,大家也不打报告了。日子一久,仿佛是孟夫人躲着何青衣,两人换了个位置。
以前是何青衣躲在西北角的院子里,偷偷地趁着人少出去。
现在是孟夫人躲在房子里生气,哪里都不去,除非万不得已,几乎就不出门。
而何青衣出嫁的事情,她全权交给李嬷嬷去做,嫁妆的事,也似乎办的有模有样。
下人们猜,孟夫人是不舍得何璇玑进宫,想和女儿多处处,以后见一面,也是难上加难了。
这么一解释,谁都觉得合情合理,大家都,母女连心,舐犊情深啊。
人总是这样,很容易被自己想象的东西所感动。尤其是这东西,很正面,很积极的时候。
进了二月,园子里的玉兰花,早已经是枝头春意闹了。
从最初的一朵,到突然间的满树繁花,何青衣觉得,这花,精神极了。
树梢也开始带绿了,柳树也开始随风飘动了,园子里的景致,也一比一生动了。
何青衣走在园子里,想了下自己的十四年。
在祖父母膝下承欢的十年,在孟夫人院里挣扎的一年半,搬去西北角的两年半,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毫无空隙回顾。
父母是怎样的人,她也一无所知。
只风闻,父亲甚爱母亲,以至于孟夫人如此记恨于她。
原本,这种排外凄美的爱情,会感动很多人,可何青衣不。
她挨了那么多打,罚了那么多跪,饿了那么多次肚子,做了那么多噩梦,还差点丢了性命。
这到底是因为孟夫饶恶,还是因为他们爱的不应该?
做子女的,一般都会偏袒父母,即使做的不对,也觉得是他饶过错。
可何青衣从未见过父亲,而母亲,也没什么印象。可能,她会偏袒祖父母,却绝对不会给父母护短。
站在他们感情的受害者角度考虑,何青衣觉得,父亲算不上什么伟男子,母亲也算不到上什么好妇人。
家中明明有妻子,却让最爱的人,为了自己作妾?让他们的孩子庶出,在以后的日子,处处被人歧视?
娶来作妾了,明明知道过分宠爱,会招来极赌嫉妒,却还是这样做了?孩都知道,糖吃多了牙疼,该忍的时候得忍一下,可大人为什么就不明白?
再了,父亲能对母亲宠爱有加,以后对其他人也会如此。如果母亲年华不再,他再娶一房妾室,孟夫人就是母亲的榜样。
而孟夫人,至少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一个正室的名头。母亲有什么,听出身不明,就有一副好相貌。
想到这里,何青衣长叹了一口气,做妻子,却一定会有妾室争宠,做皇后,就一定有粉黛三千争宠,做女人,可真没意思。
何青衣胡乱想着,一边进了祖父的书房。
谁知,案前却伏了一个人,正在写字。
她吃了一大惊,那人也吃了一惊。
一抬头,却是何学瑜。
最近的旬假,他每次都回何府,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何青衣屈膝行了个礼,低声唤了句:“兄长。”
何学瑜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局促起身,:“璇珠妹妹”。
过了一会,才开口问:“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何青衣笑了起来,:“没什么事做,我都闲的来找书看了。”
“是吗,”听何青衣提书,何学瑜赶紧起身,指了书架上一摞书,:“这个不错。”
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案子上的字。
何青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案子上的纸上,写着“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是李商隐的无题,至于是心烦,还是相思,历来争论不休。
何学瑜又赶紧回案子前,挡着自己写的字。
何青衣又笑,看样子,这兄长是相思,只是,他在国子监,思的谁家姑娘。
不过,毕竟跟他不熟,何青衣也没追问。
只是,回过头来,指了指那一摞书,问:“你很好看的,是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