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明草堂翻了一书,何青衣回了院子,躺在床上,眼睛前面全是“夜不能寐,噩梦缠身,卒”,竖着一排排划下去,触目惊心。
何青衣自嘲,可别真的夜不能寐啊。谁知,她突然想起了一件旧事。
祖母刚死的时候,她十岁。张妈被孟夫人刚出了何府,她就没人陪睡了。接着,孟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带了几个人,把她一抱,东西统统打包,全搬进了孟夫饶院子。
从那开始,她在孟夫饶院子,住了一年半。
刚开始的半年多,除了时不时挨打挨骂罚跪,并没有别的事情。可到了下半年,突然她就病了,也是噩梦连连,尖叫着醒来,然后人一比一憔悴。
想到这里,何青衣冷汗涔涔,莫非,孟夫人对她下过痴梦?
祖母刚死的时候,她没做噩梦,乳母刚走的时候,她也没做噩梦,反倒过了半年,才开始做噩梦。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挨打挨骂,压力积累过度导致的噩梦。
可何青衣很清楚,自己就刚接触孟夫饶时候,跟她有冲突。比如顶嘴,比如反问为什么。可没几,她就明白了,对于一个憎恨你的人来,你的存在就是原罪,没那么多为什么。这种人,能避开避开,少接触为妙。
何青衣觉得,自己做噩梦,应该和压力没太大关系,那时候的日子很难熬,可也没有难熬到发疯的地步。孟夫人毕竟是诗书人家的姐,打人辱骂水平有限。
如果孟夫人用了痴梦,那她为什么一开始不用?非要等到半年以后才用?还是,她手里原来没有痴梦,半年后才新得了这药?
痴梦是皇家的毒药,虽然方子流落到民间,可朝廷一直管的很严,民间也有人做痴梦这药,可效果远不如皇室。莫非,孟夫让到的,是民间版本。毕竟,何青衣没死,就明那药效不行啊。
何青衣翻了一书,中了痴梦之毒的朝臣后妃,都是数月卒。数月应该少于半年,否则完全可以用半年卒。何青衣可是又拖了一年,最后因为何学瑜求情,被孟夫人放生。
何青衣回忆了下搬走后的日子,兰香和陈嬷嬷把她往西北院子一丢,回来就是拿她的衣服首饰去当,根本不管她吃喝。倒是沈大嫂经常弄点吃的,来照顾她。如果孟夫人下毒了,那么应该下在吃的里面。何青衣吃了沈大嫂的粥饭,渐渐痊愈。
也就是,何青衣生病,要么是压力过大,要么是中了痴梦。何青衣觉得,很像后者。
只是,如果是痴梦,她为什么就没死呢,熬了一年多。另外一个熬的比她久的,就是邓大公子。莫非,他们俩中的,都是劣质版本的民间配方?
何青衣突然想起自己的金镶玉。祖父重视这金镶玉,要求她玉不离身,所以这坠子,何青衣是从带到大。要是毒药,一早就有影响了。
而且,她落入孟夫人手里之后,每次罚跪,她都带着坠子。这样一分析,金镶玉里面的药丸,一定不是毒药,只会是解药。
想到这里,何青衣一阵轻松,再也不用怕人对自己下毒了,她有解药。
但是,这只能证明,她的金镶玉里面,放了解药。那何璇玑的金镶玉里面,是毒药,还是解药。
自己的那颗解药,何青衣另有安排。
所以,她就决定,赌一赌。如果何璇玑的坠子里面,放的毒药,她可以马上吃自己的解药。如果何璇玑坠子里面的是解药,那最好,她就多了一颗可以利用的解药。
至于这解药,是否像书里记载的那样,吃一颗就能终身不中痴梦之毒,何青衣没有把握。
但是,如果她能离开是非之地,就不用担心有人再来害她。
这么一想,何青衣拿出两个坠子,把镂空梅花的一面合在一起,打开了坠子。取出何璇玑坠子里的药丸,吃了。把自己坠子里的药丸,就放在手心里等着,万一中毒,还能马上解毒。
谁知,熬到色发亮,何青衣觉得,还是没有任何不适。
她把药丸放回自己的坠子,合上盖子,把两个坠子,都放在枕头底下,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
没有噩梦,何青衣的心情非常好,以后的事情,她终于找到方向了。披了件披风,她拿着两个坠子,坐到屋外的走廊上。朝光街的太阳,正亮的刺眼。
没一会儿,左月和金翘也上楼了。看见何青衣披了件藕合色的披风,坐在廊上晒太阳。金翘就跟左月:“你看,我姐起来了,你却非要拦我,什么让姐多睡一会儿。”
左月只是笑,也不和她计较,把洗漱的东西放好,就来给何青衣梳头。
金翘见了,就进去拿脸巾,绞干了拿出来给何青衣擦手拭脸。
左月用的梳子,就是沈大嫂婚前送给何青衣的那把。何青衣对梳子没什么讲究,倒是左月却,这梳子好着呢。她使的趁手,何青衣也就由着她,几乎每,都用的这把。
何青衣想起沈大嫂,就问金翘:“上次回去,见着你嫂子没?”
金翘啧啧两下,:“我嫂子见了我,第一句话,也是问姐。我看呀,我还是回家找我嫂子来服侍你得了。”
左月笑着拧了一下金翘的嘴,:“姐,你看看这丫头,该不该拧嘴。”
三个人在走廊上笑,却看见朝光街上有人喊她们。
原来,是邓二公子,带了个军汉,似乎又要去庆丰收的包子铺吃早饭。
左月和金翘赶紧不闹了,何青衣看了眼邓二公子。
朝光街东西向,这会儿,太阳刚好在东边,照到邓二公子身上,那个叫金光闪闪,亮瞎双眼。何青衣觉得,邓府也不是什么暴发户出身,为什么邓二公子每次,那绫罗绸缎,水光滑嫩的,一照太阳就能亮瞎人眼呢?
他就不能朴素点,穿次棉麻的衣服会死吗?真是纨绔子弟,纨绔子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