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如烟阁的大门,就看见那两个去尚衣监的太监回来了。垂头丧气地坐在门口,身上还穿着冬的褚褐色长袍。估计是去了夹棉的一层,光穿了布袍。
看见何青衣进来了,一个就进去通报,一个就带着何青衣往里走。
进了西厢房,倚翠正陪着陈芙蓉闲坐。陈芙蓉见了何青衣,跟见了娘家人似的,眼睛突然就红了。强忍着,才没有落泪。
陈芙蓉毕竟是主子,何青衣请过安,就在下手边坐了。倚翠端了碗茶水出来,茶叶,竟然比尚服局的女官用的,还要差。何青衣喝了一口水,问“怡红呢?”
倚翠气愤愤地“姐的发油没了,御用监的人竟然给忘了。怡红去了两次,都没要着,是今会有,怡红就又去了。”
早上在尚衣监的时候,何青衣就猜到了,陈芙蓉可能处境不妙。只是,没想到,竟然差到这个地步。茶叶是粗茶,梳头油也没有,太监的春衣也给了最差的。都宫中人人势利眼,可不就是嘛。
陈芙蓉搭了何青衣的手,拿了帕子抹眼泪,“皇上一次都没来如烟阁,是不是把我给忘记了?”
倚翠牙尖嘴利,补了一句,“隔壁翠云轩,皇上倒是没忘,隔三差五的去。”
她这么一,陈芙蓉哭的更厉害了。
何青衣也明白了,干嘛是怡红去要发油,而不是倚翠了。倚翠这张嘴,要是去跟人家要头油,打架能打三个回合了。
没一会儿,怡红倒是回来了,头油也要着了。看见何青衣在,而自家姐又在哭,怡红放下头油,也过来陪着了。
这时,隔壁的翠云轩,又响起一句“皇上驾到!”
何青衣偷偷地问怡红“皇上都是这个点,去翠云轩的嘛?”
怡红点点头,压低声音“隔三差五地来,都是下了早朝,过来找徐才人一起用早膳呢。”
看来,徐若兰很受宠嘛。何青衣点点头,隔三差五的来才好呢。皇帝要是不来看徐若兰,怎么会看见陈芙蓉呢。
这时,如烟阁东侧,又传来一阵笑声,隐约还能听见话的声音。想来,中宗和徐若兰,又在挨着如烟阁的阁楼上谈笑了。
只是,怎么才能让中宗顺路来趟如烟阁呢?
何青衣端着碗茶,走到门口,斜斜地往东边看了一眼。翠云轩的窗子正开着,应该能看见如烟阁的院子。
何青衣打量了一下院子,挨着东墙,种了排杨柳。而这杨柳,正是翠云轩跟如烟阁两座院子的名字来由。这会儿,已经是四月底了。柳树的叶子,一早就长的整整齐齐了。既不如烟,更不如雾。
再过来点,院子两侧,种了几株香椿。这会儿,正冒着紫色的嫩芽。何青衣端着茶,赶紧回头,问陈芙蓉“陈美人,你们德州有什么出名的美食点心?”
陈芙蓉愣了一下,不知道何青衣这是干嘛。
倚翠倒是反应快,直接就“扒鸡,金丝枣,驴肉。”
何青衣点点头,“就金丝枣吧。”
陈芙蓉和倚翠,都一脸迷茫。倒是怡红点点头,“金丝枣倒是还有一些,只是干嘛呢?”
何青衣指指院子里的香椿,“明也这个时候,你让太监上树去摘香椿,让怡红和倚翠去下面守着,要有点声音。让莺儿去厨房熬粥,放些金丝枣。你自己挪张榻在这边看着他们。”
陈芙蓉算是明白了,何青衣这是让她们整点事情给皇帝看热闹呢。陈芙蓉有点不确定,问“皇上会看见嘛?”
何青衣点点头,心想,皇帝要是看见了,或者闻见了,一定会过了。想了想,又吩咐“你让太监们穿破的春服上去,如果皇上来了,吩咐他们从上面摔下来,别爬太高,做个样子就好。”
陈芙蓉点点头,表示都记下了。只是,干嘛要摔下来,陈芙蓉不明白,也不敢问。何青衣上次帮过她,这次一定不会害她,陈芙蓉多少有零信心。
吩咐好陈芙蓉主仆,何青衣赶紧出了如烟阁,高嫔催着她去尚服局,督促高如语的凤袍呢。
何青衣回了尚服局,把高嫔的话,给许嬷嬷一学。许嬷嬷翻了个白眼,“饱汉不知饿汉饥,连着下了好几雨,织什么锦啊,要棉布没问题,织锦的话我没办法。”
何青衣笑笑,“我也跟她这么呢,不过,是得抓紧了,五月十一就是婚前了。”
“嗯,”许嬷嬷点点头,“希望老,可别再下雨了,这几停一下,让我们赶紧做好这衣服。”
一边着话,一边带着何青衣去看做好的衣服。做好的七十二套衣服,里三层外三层,挂在架子上。许嬷嬷掀起方王的一套衣服,里面是紫藤灰狮子戏球的长袍,腰间是杂宝暗花纱腰带。乍一看不显眼,仔细一看,无比用心,富贵却不逼人。
许嬷嬷点点头,“这一套不错,婚礼次日进宫的时候穿,就很好。太后喜欢这个色调,见了一定喜欢。”
俩人就这样,一套套看过去,看完方王的,就看方王妃的。新王妃的衣服,以金色,大红色为主,织锦也以吉祥如意好彩头的为主。什么仙鹤衔芝芙蓉暗地的织金疑慈梗什么石榴红云肩通袖,什么妆花织锦圆襟袍,什么折枝牡丹暗花纱,什么胭脂红盘龙翔凤妆花织金衣砻嫒埂
一套套,何青衣都烂熟于心,现在看见成品,却又是另一番感受。看完衣服,许嬷嬷“现在就等大婚的凤袍了,不过,那个还得去量下新娘子的身型。”
“这些都不用,”何青衣指了指这七十一套,问“干嘛大婚的凤袍要去量呢?”
许嬷嬷笑了一下,“凤荒位置,需要在胸口往上两寸,每个饶身型不一样,胸口的位置有稍许差异,所以得量。其他的衣服,有高姐的身高体型就能做,这凤袍不行,一寸的位子都不能错。所以,得等织锦做好了,再去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