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付款有个规矩，讲究四四三。

说的是工程开始之前，结算四成工程款，结束了在给四成，最后三成要等实际使用一段时间没问题了才给。

明面上说是为了防备无良包工头不好好干活，扣点钱以备不时之需，实际上是为了留存现金，保证资金链正常运转。

钱，无论多少，能创造多少价值，在你手上才叫你的钱。

即将赚的，别人欠的，只要没到账都不能算，谁知道即将跟马上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何况张阳对王老三跟王磊？

王老三直接炸了。

“老板，付款方式没什么。”王老三以前干活是主家出料，他们出工，工程结束了在算工钱。

四四三的付款方式他们没做过，但听过，表示没意见。

“但半个月，我们这工程干不完啊。”王老三叫苦：“你要求装修风格古色古香，我们以前做这种风格是从广府进料的，运过来起码得五六七八天，根本来不及！”

王老三这话张阳不爱听了。

龙城乃九朝古都，历史悠久，广府远远比不上。

现在物易时移，上头给政策，广府地理位置好，人均收入城建GDP的确随随便便吊打龙城，有的地方不得不服。

但干个小装修都得要广府的料，没广府的料不能干活？张阳不信。

“老板，你别不信，你去市场上打听打听，现在只要搞装修，大家首选广府瓷砖。”

王磊说：“现在全国市场主要靠三种砖，广府，天府，魔都。其中魔都砖产量小，价格高，贵的要死，主打华东市场。”

“人家华东五市有钱不在乎，还觉得魔都砖品质优良，格调高，供不应求。”

人比人气死人，张阳搞装修只想便宜实用，人家居然专挑贵的，这差距也太大了。

“天府砖其实不错，可人家主要面对市场是云贵川，咱们太行省压根没进天府砖的渠道。”

“广府砖最厉害，全国市场占有率我估计在百分之七十，人家的砖高中低档都有，关键是渠道多，进货方便，物流通畅。”

“我知道广府瓷砖厉害，但我要古色古香，跟瓷砖有什么关系？”张阳问。

“无论是欧式瓷砖还是古风青石板，都是烧出来的。”王磊说：“我们行内，青砖红砖青石板瓷砖路缘石全叫砖。”

这可不一样。

张阳摇了摇头，青砖红砖好烧，很多县市都有砖厂，随便找点土就能烧，工艺简单，烧制迅速……就是销路不太好找，太难卖了。

瓷砖的烧制难度提高了好几个台阶。

张阳揉了揉脑袋，难道要缓一缓，先让东方广场开业，自己缓几天在开门？

不行，开业前几天既能打响名气，又能赚大一笔钱，有钱不赚是傻蛋。

要么，改下风格？不要古色古香，上最简单的简约装？

没特色啊。

现在这年头，现代化装修遍地都是，仿古装修少的要死，张阳相信，古色古香的面馆更能吸引人们注意。

哪怕是几年后仿古建筑渐渐多了起来，大家还是会觉得他们有特色。

甚至有新闻，说有许多人特意多走几公里路，也要来某仿古银行办业务看热闹。

所以说怎么办好呢，等等……

张阳突然想起来了，他在凭遥开店的时候，要求同样是古色古香，当时王磊啥都没说，带着他跑到龙城跟榆城交界处某厂，让他看中什么料随便挑。

那厂子不小，放眼望去乱七八糟什么装修材料都有，底蕴深厚，干了许多年的样子。

要么去看看？

“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张阳说。

要是能找到合适料当然好，找不到只好转变装修风格了。

张阳带着他们俩直接出城，两个大老爷们稳如老狗，又不是妹子，不怕张阳把他们带到荒无人烟地方先啥在啥，在啥在啥。

“咦?”随着逐渐接近目的地，王老三看着四周风景，这路似曾相识啊。

“我们是去腾飞砖厂？”王老三不太确定。

那个厂是叫腾飞么？张阳早忘个一二干净。

不过不要紧，名字只是个称呼，他爱叫啥叫啥，张阳只是来买装修材料的。

很快到了地方，果然叫腾飞，王老三感慨万千。

“当年我们家修房子，家里没有钱买不到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三更半夜来腾飞厂偷砖，来回几十里路就为了几十块砖！”

“那会儿可没有车，我们全靠双腿，推个小推车，路难走的很，周围的树还没喷农药，虫子多的要死，好辛苦的。”

你们是辛苦了，但被你们偷走砖的腾飞砖厂啥心态？

人家没招谁没惹谁，莫名其妙丢了一堆砖，倒血霉了。

不过张阳也没脸说他。

小时候张阳家还没搬进楼房的时候，冬天取暖靠小锅炉，这玩意得自己烧，麻烦的要死，温度还低。

当时家里穷，大人们为了省煤，往往出门上班把锅炉关小，晚上回来再开大。

邻居几个孩子凑一起，大家决定从自我做起，从小事做起，为家庭分忧，为父母解难。

于是拿上家里小推车，去八九公里外的洗煤厂偷煤。

领头孩子当时说的话张阳记忆深刻，现在还没忘。

“去公家的厂拿东西简单，别被看门老头发现就行。”

“私人厂拿东西太难了。”

下车，进厂。

现在的腾飞厂比几年后张阳看到的小了许多，不到三十秒有人跳出来迎接。

“各位好，我是腾飞砖厂的销售经理林风。”

张阳吓了一跳，林风？

这么主角的名字，居然只是砖厂的销售经理么？

仔细想想，现在才2011，距离无数小公司诞生的2013还有两年，现在的经理还是有点含金量的。

起码在北方是有的。

“我想装修个房子，弄的古色古香，你们这里有合适的料么？”张阳问。

“当然有。”林风说的很自信：“如果我们这里都没有，那么整个龙城，整个太行，甚至整个北方你都找不到。”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林风带着三个人去了库房，张阳还没什么，只觉得东西不少。

王老实和王磊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