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仔细打量雪花啤酒派来的两位……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又没系统又没读心术的,只看脸哪能看出名堂。
“这位就是我们白马王啤酒在龙城的总代理。”赵祥生笑呵呵的说:“别看张总年纪小,本领可不小,他只用了半个月就让白马王啤酒走遍龙城大街小巷。”
“赵厂长哪里的话。”张阳很谦虚:“我没什么能力,还好白马王品质好,口碑好,符合龙城人的口味。要是货不行,我有在大能量也没法把啤酒推出去。”
赵祥生跟张阳互相吹捧。
“张总,现在每天能出一万件货吧?够不够?要不要我通知厂里给你多发点?”
“龙城四百多万人,假设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每天喝一瓶啤酒,一天也能消耗四十万瓶。”张阳笑道:“区区一万件啤酒的确不算什么,随随便便就消化了。”
“赵厂长尽管发货,有多少发多少,我龙城都能吞下!”
张阳眨眨眼睛,难道赵祥生愿意再给自己多发点货?还有这种好事?
“可惜啊可惜。”赵祥生捶胸顿足:“我白马王要向全国许多城市发货,每天产量有限,不太好挤出来。等我回去催一催,如果有多余的一定先给你发。”
“哎,大片市场在眼前,却受限于产量,我赵某人心中有愧。”赵祥生满含深情的说:“老百姓们想喝白马王的啤酒却喝不到,这是我的过错。”
杜子腾跟周龙面无表情看着两人表演。
他们出来谈收购,经验丰富,什么歪门邪道没见过?张阳跟赵祥生这种只是小意思。
“几位大老远来龙城一趟不容易。”张阳说:“今天我做东请大家吃饭,希望大家给个面子。”
这时候要是有人跳出来说,就不给你面子你能咋地,那就是神作了。
还好杜子腾跟周龙脑子没问题。
十分钟后,四个大男人坐在个大排档里。
北方大排档讲究粗犷豪爽,几十张三合板桌子,上百个塑料沙滩椅,男人们光着膀子往那儿一坐,点上凉菜烧烤,别的不说,先干一瓶啤酒。
第一瓶往往对瓶吹,要一口气儿喝完,不喝完就是不给饭局组织者面子。
后面在慢慢玩,无非是扑克,骰子之类,输了喝酒完事。
这点南北差异不大。
“三十个串三十个筋,来四份羊蛋四串腰子,花生毛豆凉拼来个大份,上个羊腿。茄子,菜卷,蘑菇都要一份。”
串是羊肉串,筋是羊肉筋。
张阳也不看菜单,直接点。
“再来两件啤酒。”
先端过来的是花生毛豆双拼,然后是两件白马王啤酒。
张阳选的烧烤大排档是家里门口的,老爹在这儿吃了十几年,知道自己倒腾啤酒后,不仅介绍了谢诗诗的父亲帮忙出货,连门口的烧烤摊也没放过。
蚊子再小也是肉。
说来惭愧,张阳一个白马王啤酒龙城总经销,偌大一个龙城,他只确定这里的夜市一定有白马王。
张阳开了四瓶酒,都是北方爷们,没二话,吹一个。
“青岛生意做得最大,但口味儿略涩。燕京靠政策打天下,北方普及率可以,南方就是笑话。百威贵的要死,不符合我朝国情。山城只在巴蜀有名,出了巴蜀谁知道?”
张阳指点江山:“珠江软绵绵的,这玩意不符合北方人口味儿。哈啤倒是有劲儿,可劲儿太大了,南方人喝不习惯。金星冠绝中原,然而中部本来就是贫困区,在这儿称霸有什么意思?”
“要我说,我这辈子最爱喝的只有两个啤酒,一是白马王,第二便是雪花。”
赵祥生眼角抽了抽,让你帮忙吹,但也不至于吹这么过火吧。
过犹不及,太假了啊!
杜子腾跟周龙对视一眼,没说话,默默听张阳吹。
“雪花口感清新淡爽,泡沫丰富洁白如雪,口味持久溢香似花,这方面不是吹,放眼全国各大品牌,没有一个比雪花好喝!”
杜子腾忍不住问:“包括白马王?”
“当然包括。”张阳说:“白马王口感很好,但要跟雪花比……还是算了,没法比。”
正聊着,串,筋,茄子,菜卷,蘑菇都烤好送了上来,张阳随手夹起一筷子肥嫩的茄肉送进嘴里。
茄子的其他做法张阳都不喜欢,唯独蒜蓉锡纸烤茄子让他欲罢不能。
“但真要买啤酒,我还是会选择白马王。”张阳说:“你们看看周围,是不是所有顾客喝的都是白马王?”
当然是了,因为这家烧烤大排档只有白马王卖。
杜子腾和周龙心里有数,只是不好意思说。
“为什么我们要买白马王?因为白马王是我们太行省的产品!”张阳又吹了一瓶啤酒。
“龙城迎泽,潞城圣和德,云岗市云冈啤酒,朔城三禾……”
“曾经,我们太行省很多城市都有自己的啤酒品牌,然而现在呢?”
“有的倒闭,有的破产,有的被收购。”
“嘉禾被青岛带走,三禾变成燕京的。”
“不止啤酒,近些年太多曾经家喻户晓的产品成为历史了。”
张阳长叹一声,何以解忧,唯有喝酒。
“潞城环球自行车,海棠洗衣机。云岗市塞北箭汽车。”
“还有华杰电子表,大光卷烟,春笋电视机,芳芳洗衣粉,凭遥火柴……”
“尤其是凭遥火柴,今年四月他以两亿的价格被卖出去,曾经辉煌的太行企业,就在我们眼前成为了历史。”
张阳声音沉重:“两位,你们说,面临这种情况,我们能不喝白马王么?”
“白马王已经是所剩不多的太行著名产品了。”
“我们喝的,不仅是啤酒,更是时代,回忆,梦想,情怀,岁月。”
张阳情感爆发,杜子腾跟周龙啥都不敢说,啥都不敢问。
在情怀面前,口味儿算个屁。
四个人边吃边喝,啤酒这玩意不醉人,但喝多了肚子胀,容易上厕所。
张阳没去过南方,不知道南方吃大排档的同胞们咋解决问题的,北方办法很简单,找个没人阴暗角落,就地解决。
喝着喝着张阳告辞找角落放水,赵祥生悄悄凑了上来。
“这样能行么?”
“我情怀牌都打了,那么感人肺腑,蕴藏如此深刻意义的白马王当然值得更多钱。”张阳说。
“我想卖一个亿来着,但他们只愿意出五千万。”赵祥生忧心忡忡:“五千万不够还账的。”
张阳算了一下,白马王最高产量是每天一万八千件,如果正常运作,年销售额应该在八千八百万元,毛利润一千七百万左右,去除缴税员工收入设备损耗,每年八百万纯利差不多。
年纯利八百万的厂子,只卖一个亿,其实是吐血跳楼价。
可白马王背后情况复杂,欠了不知道多少债,得罪了无数人,也没法全年三百六十五天按最高产量出货,赵祥生出价着实有点黑。
可惜赵祥生答应给张阳的太多了,一天四千五百块,这谁能忍住?
张阳决定,明天再接再厉,还得帮赵祥生一把。
“忙,我一定帮。但能不能把白马王卖出去,还得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