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台之上,陌寒慵懒地坐在不知何时幻化出的玉毡上,右手杵着头,左手握着一卷佛经研读。
面前,小火慢慢熬煮着药剂,只听见药罐中咕噜咕噜沸腾的水声扰得这千年来寂静的十里洞一片闹意。
寸寸药香从药罐的空隙间冒了出来,绕满宽阔的坐台,飘荡在十里冰莲上。
陌寒动了动眼皮,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变,偶尔可听见翻阅佛经的声音。
十里洞外已进入漫漫黑夜,厚重的积雪中倒是在这无边的黑夜中映出点点白色。而十里洞内的药香越发浓郁起来,连带着坐台上两人的衣襟都染上了药香。
陌寒终于放下手中的佛经,信步走到药罐前,施了个熄火术,便用帕子裹着药罐缓缓地倒入熬药前就隔空幻化出的玉碗中。
陌寒坐到寒冰床侧,扶起慕雨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刚刚过手时就用法术晾温的药水。
玉碗见底,陌寒便将手中的碗搁在冰床侧边上。
昏睡中的慕雨虽然意识混沌,思绪不清明,但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怀里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使她不住地想要钻入那人的怀中汲取温暖。
觉察到少女细微的动作,陌寒身子突然变得僵硬起来。
轻轻地问了句:“雨儿?”
可怀中的少女却未有丝毫的回应,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中。
陌寒心中生起一丝丝的异样,身体越发的僵硬迟缓,细想这数十万年来他还未同其她女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他是神尊,自带着尊神之威,若他不愿,三尺之内便是无人能近。
不是不敢,而是不愿。他的心通透的如菩提一般,更是视三千红尘为无物。就连他避居在九重天上的三清神宫也是清清冷冷,无几个仙俄服侍。
陌寒略微地叹了口气,此情此景便是因果所致吧。
只见他慢慢地将左手扶上慕雨的后背,轻轻地拍着她,像是在哄她入睡。
雨儿体内存留的三息邪火还要借着寒气渐渐洗去。
这邪火厉害的紧,怕是要整整躺够十天才好,不宜离得太久。
良久,怀中的少女终是睡深了些,陌寒才扶着她重新躺回了冰床上。
……
玄玉门,玄云峰。
自羽凌上仙将叶非墨未婚妻之事当成说书的调子传出去后,总有一些胆大的弟子趁机溜上玄云峰,想一睹掌门夫人的风采,可都未成功。
久而久之,门中便有了各种传闻。
门中八卦的弟子们逢人就讨论上一番。
“听说掌门夫人是位九天神女,步步生莲,肤若凝脂,生得副好相貌。”
“非也,掌门夫人其实是位人间公主。话说当年掌门入凡尘,被大月国的皇帝招去为公主治病,病态中的公主我见犹怜,掌门便对她一见倾心,从此两人双双坠入爱河。”
一青衣男子走上前,打住了两人的争吵,信誓旦旦地说道:“这掌门夫人其实就是魔界的一个女护法,两人初见是便大打出手,打得那叫个昏天黑地。最后女护法不胜攻力、甘拜下风,从此携着绵绵爱意对掌门穷追不舍,到最后终是融化了掌门心中的冰川。”
一白袍弟子,插入他们中间,直摇摇头,说道:“你们说的都不对,这掌门夫人其实就是——一个男仙,起初我觉得甚为惊讶,但是有一回我见掌门朝着那男仙撒娇,好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当真坐实了我的想法。你们大家说说何时见过掌门对哪个女子撒过娇,更别说男子了。所以真相只有一个,掌门夫人是位男仙。”
围聚在一起的众子弟听完白袍弟子有理有据的讲述后顿时石化。
叶掌门生性洒脱、温润如玉,又知变通,不似其他众仙门的掌门一般戒条森森、古板呆谨。却未料到如此芊芊公子竟然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这堂堂第一大仙门的掌门夫人竟然是个男的,传出去后让众仙门怎么看待我们玄玉门?
众人心中齐齐地凉了一截,脸上皆带着恐怖的表情,那架势就像是上了战场的士兵一般,势必视死如归。
白翼本是想闲庭散步,却无意间听到众弟子一个比一个诡异的想法,不禁生出了一丝逗弄的心思。
他拿了把折扇遮住原本慵懒的面容,只露了半边脸在外,然后正经地走到白袍弟子身前,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很聪明,说得不错,羽凌上仙都自叹不如。”
话刚落下就直直地掠过他们,向着长廊外的假山走去。
众弟子的心更加凉了一截,一丝不苟的白翼上仙都承认了白袍弟子的观点,此事果真是这样。
却没看到掠过他们身旁用折扇挡住半边脸的白翼上仙笑得一脸抽搐,连带着双肩都抖动起来。
没入假山后,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后知后觉的弟子们听到白翼上仙肆意的笑声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心中竟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