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极北雪女是极北雪域之主，修为自然不低，六界能将其伤成这般地步的人还是不多。

外伤倒是不严重，难就难在她的内力已有油尽灯枯之势。

是什么人能让她在短时间内修为耗尽?

梓凝思量未果，倒是揽月脸上的狼狈让她有些于心不忍，小心翼翼地用衣袖将她脸上的污迹和雪花拂去。

再抬起头时，却见陌寒眉心一皱，将一股淡蓝色的神力注入揽月的眉心。

不过须臾，揽月光洁的额间浮上了一条条黑红夹杂的纹路，那纹路既紊乱肆意，又邪魅怪异。此刻正如同凶猛的毒蛇盘踞在要害之处，一不小心便会陨命。

当纹路显现的那一刻，师徒二人的神色如出一辙的沉重。

梓凝死死地盯着揽月的额头，手不自觉地扯上了陌寒的衣袖。

这……是……中了亡灵术。

它的主人不是早就神魂聚散了吗？

梓凝将攥住的衣袖往怀中扯了扯，下意识地抿了抿唇，愣是将陌寒的注意力转到了她身上。

“师父，难道他没死？”

还未等陌寒应声，一阵凛冽的风扑面而来。

吹的梓凝额间的碎发紊乱不已。

陌寒抬手，不动声色地用衣袖挡住了梓凝。

风涌未止，一道暗红色的人影出现在二人的身边。

那道暗红身影似乎还未站稳，陌寒将抬起的手微微放低，然后，反手朝着红影打出一道神力。

红影来不及反应，被神力狠狠地冲到了雪地里，陷下去了一个人形的凹坑。那雪像是有了灵性一般，一层一层铺满了凹坑，直至填平成原样。片刻后，只见一只手猛地从雪地里伸出来。

“砰”的一声，雪花四溅，却也分毫未落到梓凝和陌寒的身上。

待那人完全起身后，浑身上下沾满了雪花，只露出了一双妖媚的眼睛，深情款款地看着陌寒。

那一双媚眼梓凝再熟悉不过。只见梓凝眼睛里浮上了一层雾气，格外仇视地盯着那人。

这正是千年前让仙界头疼不已的主——魔尊玄涅，也是打伤她的正主。

梓凝眼神一暗，左手揽着揽月，空着的右手暗自凝聚起一道神力，狠狠地朝着玄涅击去，玄涅一瞬间又陷入了人形的凹坑里。

待那人起来后，身形还未站稳，梓凝又是重重一击，将人打入雪地里。

梓凝出手快速精准，每一次都选择在玄涅身形未稳之时，叫他防御不得。

接连三次，玄涅没有防御，都只落下个狼狈不堪的样子。到了第四次的时候，玄涅在出雪之时就凝聚起功法，这才稳稳地接住了梓凝的攻击。

玄涅见梓凝没有停下的打算，极为愤恨的朝着梓凝吼道：“梓凝，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梓凝当即怒不可遏，嗤笑一声，“我忘恩负义，魔尊真是好大的善心，善良到将我置于死地。”

玄涅嚣张的气焰被梓凝的话稳稳地扑灭，尴尬地撇了撇头，有些不自在。

却也想为自己辩驳一番，又有点心虚，只是小声嘀咕一句，“有句话说的好——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现在不是生龙活虎的嘛！”

打伤她非他本意，但这事确实是他理亏在先。话一出口，委实觉得自己的辩驳有些苍白无力，微微叹了口气，索性就让她出出气吧。

趁着玄涅分神思索的空档，梓凝加大了攻势。一道道紫色神力蜂拥而至，所及之处掀起一阵漩涡，夹带着地面的雪花一起，朝着玄涅涌去。

明眼人一看那招招致命的架势肯定是要斗个你死我活。

梓凝怀中虽抱着揽月，但丝毫未阻碍她的攻势，旋手一转，唤出紫鸢花花瓣，花瓣携带紫色的神力闪电般的重击在玄涅的身上。

玄涅看着那攻击性极强的紫鸢花，心头一颤，先前的负罪感化为泡影。

是他伤了梓凝，但也是他舍去了本体和半身修为，助陌寒救了她一命。

千年来，他一直隐在这极北之地，至今修为都未完全恢复，还是一个魂体的状态，哪能受得住天阶幻主的连环攻势。

“陌寒，你快点给梓凝解释清楚。我堂堂一个魔尊，怎么能和一个小女子斗的死去活来。”

陌寒完全不为所动，悠闲地说:“你确实将她伤了，让她出出气也无妨。”

陌寒话音刚落，玄涅就爆了一句粗口:“我靠，你这个老不死的不仗义，这个小不死的忘恩负义。”

梓凝怒气冲冲的娇颜上瞬间暗沉了好几分，玄涅不仅骂她，还骂了师父。

玄涅瞧着梓凝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只觉得不妙。果然，下一秒就见她手上的紫色神力像是炸了毛似的，发狠地攻击着他。

三两下后，玄涅明显有些力不从心，脸上挂了彩，肩上和胸前的布料都被划出了长长的口子。

陌寒知道梓凝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所以才未拦住她。现下，到玄涅一身狼狈之时，才拦下梓凝的手，“凝儿，好了，你的气也该出完了。”

盛怒之下的梓凝完全没有注意到陌寒已经改变了对她的称呼。

“师父，是他用三息邪火伤了我，我要报仇。”

陌寒伸出手，揉了揉梓凝额前的碎发，企图把气炸的某人安抚下来，“确实是他伤了你，但同时他也救了你。”

梓凝有些糊涂了，疑惑地看着陌寒。

陌寒将放在梓凝碎发上的手收回，淡淡地说道：“当年你被三息邪火所伤，神魂受损，本就奄奄一息。无奈你将幻影狠狠地刺入自己的胸口，彻底将自己逼上了绝路，没有半分返还的余地。天地间，因果相成，循环往复，我终是寻找了一法，可助你重获生机，但需要玄涅舍其本体和半身修为才可寻找契机，所以才寻他助我一臂之力。”

陌寒至今都能想起，战场上，她身殒后，化作满天的紫鸢花花瓣，拂过万里，血腥和破败被淡淡的花香所替代。花朵所及之处，移物换景，残垣败绩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千花盛开，一片生机盎然。那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