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来，北疆的胡人虽常常南下作乱，但都是见好就收的。

二十万骑兵一直驻守长安对颉利可汗而言，毫无利处。

这次收了那么多财物，却不肯退兵，实在难以理解。

长孙无忌聪明善悟，有谋有略。他既是勋臣，又是国戚，说话的分量非常大。

这一站出来，殿内所有人都凝神屏气地听着。

“微臣以为，这或许和幽州镇守罗艺有关。”长孙无忌缓缓道。

谁人都知道罗艺是罪太子的心腹大将，他向来与李世民不和。如今李世民登基了，他必然要反。

“罗艺？”李世民问：“他和颉利可汗有什么关系？”

长孙无忌答道：“陛下，漠北的突厥人要南下，幽州是必经之地啊！”

此话一出，引得朝堂众人皆是哗然。

王位坐的李世民更是浑身一怔。

突厥人南下毕竟幽州，而此时的幽州镇守又是与自己不和的罗艺！

“辅机的意思是……”李世民凝眉沉吟着，突然目光一亮，又道：“你是说罗艺与突厥人已私下勾结了？！”

长孙无忌道：“不无这个可能。”

“据臣了解，颉利可汗是和突利二可汗一起结盟南下的，可今日来长安的只有颉利可汗一人。”

“而突利二可汗却不知身在何处，很奇怪不是吗？”

就算是有事回去了，他自己的几万兵力不一起班师？

作为可汗，他不可能这么傻。

“经由此，微臣才大胆猜测，颉利可汗达想必是和罗艺达成了同盟。”

说话间，长孙无忌抬起一手，在自己脖子比了比，想必那突利二可汗已经遭遇了不测。

正是颉利和罗艺练手除掉的。

李世民对李建成的余党十分敏感，一听到这话，怒声而起，大骂道：“反了他们！”

“传朕指令，调集玄甲军，即日起长安全城禁严！”

“他们要打，朕还怕了他们不成？”

李世民也是久经沙场的人，先前是为了百姓的安危，关中的稳定，才一心想要缓住突厥兵。

但要是突厥人的来意不单单是抢夺物资……

那他也不可能再给好脸色了！

一通令下，不容置喙的态度，朝堂的文武大臣们也瞬间都变了脸色。

武将们壮志昂扬，文官们却面露难色。

房玄龄斗胆，迈前一步，举着玉板，高过了头顶。

“陛下，三思啊！”

“对方可是有二十万骑兵啊！不管胜负与否，铁骑踏过的地方，都将变成一片废墟。”

“我朝刚刚经历过动乱，百业待兴，这要再来一战，百姓必定民不聊生了。”

“长安城兵力，算这些天赶过来的后勤王，也就五六万……”

李世民这时候气在头，哪里听得下去房玄龄的话。

“你给朕住口！”他粗鲁地打断他，头一次对这个自己信任有加的尚书左仆射吐恶言，“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说着，李世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随后就拉下脸来，冷冷对这大殿肃然喊道：“代国公李靖何在？”

殿内一位身材高大魁伟的男人应声而出，“李靖在此！”

李世民高坐在王位，睥睨着众人道：“下朝后你立即动身离开长安，朕派你去凉州，出使西突厥。”

“颉利可汗大兵南下，整片漠北空无人守，正是西突厥一举进攻的好时机。”

李靖闻言，抬眸望着高位的人，试探地问道：“陛下是想……围魏救赵？”

李世民点点头，“西突厥得知东突厥内空无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兼并的好时机。”

李靖和堂内众人齐声道：“陛下英明！”

谁也没见到英明的李世民眼里，却泛出缕缕冰冷的寒光。

罗艺是吗？

忠于罪太子李建成，不惜勾结外贼是吗？

呵呵，那朕倒是要看看，你对李建成的遗孤能不能吓得狠心！

*

下朝之后，李世民甩了甩龙袍，一路来到了太极宫偏侧的附属宫殿掖庭宫。

掖庭宫是宫女居住、或者是犯罪官僚家属妇女配劳动之处。

前太子李建成被诛杀，李世民也是用的叛乱之名。

所以他的妻子和女儿，也被监禁于此。

郑观音本来满脸慈目，在照顾着自己那两岁半的女儿李婉顺的。

一见李世民来了，立即拉了下脸色，没声好气的问：“你来做什么？”

她，郑观音，

恐怕是皇宫内外唯一一个，敢对当今皇冷言相待的人了。

李世民根本不理会郑观音的话，而是径直地朝她身前的摇篮走去。

“你做什么！”郑观音大惊失色，“不要碰我的女儿！”

李世民抱起襁褓中的婴儿，迅速闪身，轻松躲开郑观音的阻扰。

他垂下眸，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朕，当然是来看看朕的皇侄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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