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师姐回来了！”

“当真？”

“千真万确！我刚亲眼见她去了望断崖。”

一石激起千层浪，凌云门上下近千弟子，一听这个消息，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往望断崖涌去，整个山门都跟过年似的热闹起来。

这其中虽有近七成是男弟子，喊得最欢的却是那三成女弟子。

“师姐终于回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我这心儿都快跳出来了，等下师姐要是看我一眼，我肯定会晕过去的！”

“晕吧晕吧，等我见完苏师姐再扶你回去。”

“才不要你扶，我要苏师姐扶！”

“也不知师姐今天穿的是什么衣服，着的是什么鞋子。”

“师姐穿黑裙最好看。”

“才不是呢，师姐还是穿白裙子好看，穿白裙子的师姐是最美的！”

“你们看我这云丝绣鞋，是师姐常穿的鞋式，好不好看？”

“丑死了，师姐的脚哪有你这么大。”

“我上次见师姐戴过一根梅花白玉簪，特地寻人也打造了一根，你们看看有几分相似？若是喜欢，我可以介绍店家给你们认识。”

“哇~我要我要，快告诉我那店家在何处？”

“我也要我也要！”

“你们就别瞎折腾了，就算是同样的簪子，戴在你们头上也未必好看。”

“要你管！”

“就是，要你管！”

毕竟是姑娘家，这开口闭口都绕不开穿着打扮。

相比之下，男弟子们就务实多了：

“师兄，那位苏师姐当真如传闻一般‘艳冠九州’、‘举世无双’，凡人若是瞧上一眼，便是少活十年也愿意？”

“非也，非也。”

“啊？这么说，这位苏师姐也没那么漂亮？”

“是二十年！凡人见她一眼，少活二十年也愿意！”

“师兄说笑了，凡人寿限不过百载，这少活二十年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原本便只是这么一说，你又何必较真？”

“这位师兄此言差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若是我的话，如能天天见到苏师姐，便是只活两年也愿意。”

“还朝闻道夕死，你这算修的哪门子道？”

“你们说，像师姐这样的谪仙，将来会不会也寻道侣？”

“不可能！苏师姐何等人物，岂会自缚于儿女情长，再说了，这普天之下，有谁配得上我们苏师姐？！”

“听说她和那个秦飞很亲近？”

“小孩子罢了，苏师姐只把他当做弟弟看待。”

“其实不瞒你们说，我觉得苏师姐可能对我有意思。”

“就你？”

“是真的，我上次见她时，她都冲我笑了一下！”

“得了吧，那我还摸过苏师姐的手呢，我说什么了吗？”

“你摸过苏师姐的手？”

“在梦里。”

咻！

一柄长剑划破长空，落在了众人跟前。

山道上走来一个孤冷的身影，神情肃穆，眼神冰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众人看清其容貌，皆是一惊，连连躬身行礼。

“大师兄！”

“参见大师兄！”

来者大步走近，冷哼一声，厉声斥问道：“尔等何故在此聚众喧哗？”

有弟子回道：“禀……禀大师兄……我们听闻苏师姐回来了……”

“师妹回来了，与你们何干？”

“我们……我们只是想见一见苏师姐……”

“放肆！”

一声大喝，直惊得众人噤若寒蝉。

只听来者愤然斥道：“师妹繁务在身，碌碌奔波，岂像你们一样成天无所事事？今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尚不能休息片刻，却又要被你们给纠缠叨扰，我凌云门之所以沦落到如此境地，正是有你们这群不思进取的自私之徒！”

这话说得可有些过分了。

凌云门日渐衰落，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岂能把罪名全加在他们头上？

但对方毕竟是凌云门大师兄，众人也不敢说什么。

“大师兄，我们只为见苏师姐一面，并不会叨扰她太久。你看这门内来了很多新弟子，他们都很仰慕师姐之名，很想听听师姐的教诲，若是师姐知道，想来也不会怪罪于我们的。”

“是啊大师兄，当初我们入门时，也都是聆听的师姐的教诲。”

“教诲？”来者扫视一眼，轻蔑道，“师妹当初说过的话，你们可有谁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这……”

众弟子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如何回话。

开玩笑，当初第一次见师姐时，人是懵的，心中唯一的念想便是“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好看之人”，哪里还记得住其他东西。

“都给我回去，想听教诲，明日来承乾殿找我！”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都懵了。

去承乾殿聆听大师兄教诲？

嗯，这倒是不错的机会，不过相比之下他们更愿意选择自杀。

“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我习练的那套剑法还有一招没有领悟！”

“是哦，我也有一套功法急需参悟！”

“走走走，这下个月就要岁考了，我们可得抓紧时间才行。”

“对对，练功要紧，练功要紧！”

片刻间，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便作鸟兽散了。

哀叹四起。

……

……

斜阳烁金，余晖染红了西边的天际。

苏倾城从望断崖下来，心头挂着沉沉的疑云，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师弟那张清澈的笑脸，紧蹙的秀眉顿时舒展不少。

行至山腰，见前方有一人正对着夕阳而立。

“大师兄？”

此人正是刚才赶走门内众弟子的凌云门大师兄，凌云门掌门王玄龄的亲传弟子，尹君鸿。

“师妹，月余不见，别来无恙？”

“一切安好，谢师兄挂念。”

“看你都消瘦了很多，此次下山，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说这话时，尹君鸿的目光很不安分地开始游走，从那轻盈的发丝，到雪白的脖颈，再及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最后落向那双白净的云丝绣鞋，就好像在欣赏一幅挂在自家书房里的绝世名画，肆无忌惮。

苏倾城被盯得很不舒服，声色渐冷：“师兄可是来找师父的？”

“不，我是在等你。”

尹君鸿走近跟前，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青色玉簪：“师妹，我知道你喜欢戴玉簪，前次下山特托人寻得一块绝世宝玉，打造了这一支‘青鸾盘云簪’，想赠送与你，还请师妹莫要嫌弃。”

苏倾城含笑致意：“谢师兄，师兄好意心领，此物我不能收。”

“师妹，师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你终日为师门奔波，不辞辛劳，师兄这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此物，仅当是我代表师门对你的谢礼。”

“分内之事，不敢劳师兄挂心。”

“师妹……”

“师兄！我还有事，恕不能多陪。”

苏倾城直接绕过他离去。

尹君鸿眉头一皱，脸色冷了下来：“师妹！师兄只是一番好意，你又何必如此绝情？这玉簪，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得来的！”

“师兄，玉簪虽好，却也易碎。师兄乃我门首席弟子，将来执掌宗门之人，当如那万古磐石横亘于世，擎一方之天地，庇万灵于鸿荫，切不可如这玉簪一般，华而不实，徒有其表。师妹妄言，还请师兄海涵。”

一番语毕，苏倾城铿然离去，再也不做停留。

尹君鸿呆立许久。

咔嚓一声，手中的玉簪被他捏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