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妈妈,你便这么把那丫头送到了小王爷床上,就不怕她来日得势,被王爷看上后报复咱们,我走南闯北多年,看人极准,那丫头可不会是什么善茬子啊。”
清秀楼大厅中,即便白日,仍有歌姬载歌载舞,恩客推杯换盏,身着素衣,大家闺秀样的少女抚琴,丝竹声靡靡,一派歌舞升平之象。
虽然这清秀楼名头上是清倌聚集,只是实际上的皮肉交易要犹胜一般淫乐窝。
被唤作连妈妈的女人双手交叠腰间,款立在玄关之处,时常有人与她打招呼,她应对如流,言笑晏晏。
根据清秀楼熟客推测,连妈妈年龄应有个三四十岁,只是她外貌上异常美艳,单凭一张脸蛋几乎看不出岁月的更迭,她身姿高挑,身段玲珑,看上去颇为可口。
那对连妈妈低声的问询落地。
连妈妈斜看了眼说话的青衣小厮,嘴角轻轻勾起,似是不屑:“在这守龙城,谁人不知,镇北王府小王爷是个轻佻浮夸,好色荒淫之辈,外貌虽似仙人一般,可心肠却毒辣如蛇蝎,且不说那颗小豆芽不合王爷口味,就是王爷对待女子的态度,尚还不如一头牲口,至少他那时常炫耀的万里踏云马,甚得他长久的喜爱......呵,我服侍在小王爷身边多年,还真就没见过有一与他同床之后的女子,能够身心囫囵的留在他身旁超过七日。”
说这话时,连妈妈神色微异,但很快就消逝了。
青衣小厮没注意到这点,只是听后,沉默片刻,不知什么心绪,连妈妈都要以为这家伙也要随大众唾弃赵尘惘了。
却见他啧啧两声,面带向往的摇头晃脑道:“这是什么福分,这算是什么福分啊,那小王爷上辈子怕不就要拯救全天下百姓,今生才能修得如此造化,
不仅多有长辈宠爱,天骄女儿倾心,其本身更是集齐世间,顶顶一流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绝代女子,甚至就连相貌都从无人可匹敌,
除了一条在北地不知福祸的无法修武外,这小王爷啊,恨我不能取他而代之,一想人生至多百年,贪他个一晌之欢岂不胜过空活世间千万载。”
连妈妈听小厮吐酸水,蛾眉轻蹙后,忽的笑出声来。
嗤笑着却千娇百媚的看他,但又不带好气的白他:“你有做这场好梦的功夫,不若快去寻些门道,给妈妈我拉几个身家厚实,出手阔绰的优质客人,至少妈妈我别的不敢保证你,但是呀,这身体上的话,我却可定会让你品会到不落于小王爷的腾云之滋味哦...”
连妈妈探步顷身,修长的指头顺着小厮凸起的喉咙轻轻划下,小厮因常年锻武,即便冬日,身躯却似火炉,不惧严寒,衣衫随兴所致而单薄,那如同隔靴搔痒一般的挑火,令得小厮颇为俊秀的脸蛋,一刻间涌满红潮。
他连连后退数步,对着连妈妈拱了拱手,逃也似的奔向楼外,连妈妈看着小厮背影,咯咯直笑,花枝乱颤,好半响才低低地啐了他一口:“呸,没种的糙汉子,有色心没色胆,嘴上功夫好不厉害。”
“哟,是谁又惹得连妈妈芳心乱颤,意乱情迷了,这可真是要让本王爷横生醋味了。”
楼上熟悉的话音传来,连妈妈脸色一白,顺眼望去,却是那风骨如仙的人儿,笑靥如花的扶着楼梯华木扶手而下。
连妈妈眼中异样之色一闪而逝,连忙笑着迎了上去:“逢,逢场作戏罢了,小王爷可万不要取笑人家了。”
“逢场作戏?”赵尘惘桃花眼轻轻咪,他笑着道:“呵,既然这样,那连妈妈你还真是非常人,这即会卖笑,又会卖身,还待天下人一直逢场作戏,何不如,去更改个名字吧,依我看不若就唤做假妈妈,如此这般,你看怎样?”
话落,连妈妈轻提口气,脸色越发苍白,饱满的唇儿微微颤,嘴角挑了挑要笑,却恍惚发现,在眼前人身边,连那千锤百炼的平常心竟都无法保持。
她的背部出现汗水,脸色难看,但仍很努力的让它好看的道:“那,那就依王爷所言,只要王爷开心,莫说只是假妈妈,便是真闺女,连儿也甘之如饴,只要王爷能心意顺遂,连儿此生即便身死骨销,亦无所憾了。”
这些话说的十分忠诚,连妈妈给人的感觉也是万分的情真意切。
赵尘惘心中啧啧称奇,就依他的阅历来看,竟一时也无从判断真假。
他把悄然升起的杀意放了下去,轻轻拍了拍连妈妈的肩膀,道了一声,把慕容无家的卖身契送到我府上,之后,便带着慕容无家与连妈妈错身而过。
自始至终连妈妈在迎上去之后,除了献媚的看了一眼赵尘惘,便紧低下身子,不敢再抬头。
而原应对连妈妈起杀意的慕容无家却也是没有再看连妈妈一眼,她只听着连妈妈与赵尘惘的交谈,有种恍然大悟之感,发现自己仍旧是个天真的小女孩。
她在这一刻,竟出奇的,不再有一丝去想报复连妈妈的念头,她试着去猜想,这个女人的境遇或许不比自己好过几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虽说慕容无家不知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命运会如何,若是好,那她与连妈妈的命运相比可能是因为少了一个赵尘惘,若非好,那她与连妈妈相比仍旧是因为少了一个赵尘惘。
连妈妈紧低着身子站在楼梯旁,一语不发,一动不动,如同石雕泥塑,在赵,慕容二人彻底走出清秀楼后,她才仿佛活过来了般,重又走回原地与往来之人贴切热乎,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