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熟悉的房间，又看到熟悉的天花板。

陆尘盯着头顶的霉点发呆，心里忐忑不安。

“组长，包庇老魔头什么后果你不知道吗？一旦事发，整个七组都要受牵连！”

“是啊，组长你怎么能这么任性！”

陆尘觉得，楼下三人应该正在发生这样的争吵。可惜他听不见，申屠紫虎设置了禁制，正在秘密商讨对他的处置方案。

啪嗒。

房门打开了，出乎意料的是，萧飞翼与顾云率先进门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神并不是愤怒，而是感激。

申屠紫虎最后一个进门，她二话不说坐上床头，上半身靠在墙边。她看上去好了一些，但仍然面无血色。

“首先还是先取血吧，脸的事好解决。”萧飞翼说着，便从纳戒中取出小刀走向陆尘。

陆尘吓了一跳，忙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放血。”萧飞翼直言不讳。

另一边，顾云将地狱图抛向空中。

画轴徐徐展开，那是一幅水墨画，天空雷霆暴雨，地面荆棘火海，一个仓惶人影四处逃窜。

在顾云的咒决之下，轰隆一声雷鸣，画中人跌进现实。

那人抱着脑袋，身体蜷缩，不停发抖，口中絮絮叨叨说着胡话。

陆尘定睛一看，心里一惊，这不就是大胡子雷鑫吗？

萧飞翼快速握住了陆尘手腕，小刀割开血管，殷红血液飞了出来，被萧飞翼一揽手，收进袖中。

“嘶——”

陆尘吃痛地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愈发慌乱。难道说申屠紫虎是骗他的，他们这就要处决他了？

不过萧飞翼很快就松开手腕，冲他笑笑。

同一时间，顾云已经将雷鑫升到空中，刮掉了他的胡子，脱掉了他的上衣。她脸一红，表情虽然羞涩，下手却极凶猛，一把刀剜在雷鑫胸口，放掉他几滴心头血。

萧飞翼将陆尘的血液打进雷鑫胸口，而后在心脏周边，七个方位指尖连点，结出了一个微小的阵法。

做完这一切，萧飞翼取出了当日为陆尘测试年龄的蕴龄宝珠，将雷鑫的手放了上去。

红光爆发，雷鑫的年龄变成了八千岁。

萧飞翼颇为满意地笑了两声，道：“论起作弊，我可是一把好手。”

陆尘突然明白了他们在做什么，他们这是要把雷鑫变成他！

申屠紫虎点点头，声音有些虚弱：“接下来就是外貌的问题了。”

她取出一面银镜，动用申屠家的权限之后，进入到灵山书库之中。既然是要伪造一个轻尘老魔，那自然是直接套用灵山书库中的形象更为逼真。

但是，当申屠紫虎进入书库之后，她却猛地瞳孔放大，表情大变。

“这是雷鑫？”

是的，标记着轻尘老魔的那一页档案中，人物肖像赫然显示着雷鑫的脸。

狭小房间中的气氛变得死寂，所有人手脚冰凉。

“怎么会这样？”陆尘喃喃自语，他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灵山书库只有极高权限的修士才有资格修改条目，更别提这是轻尘老魔的档案。”申屠紫虎慢慢镇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道，“至少，也是十剑。”

“是乌霁大人？”萧飞翼低声问道，“毕竟，他是站在轻尘老魔这一边的。”

申屠紫虎沉吟片刻，果断摇摇头：“是谁根本不重要，这位大人是在传递一个信息，他是在帮助我们，要我们保护陆尘，我们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可是雷鑫是我们临时选定的替罪羊，那位大人怎么能这么快就将轻尘老魔的肖像改变？”萧飞翼提出了问题，而后浑身一震，自己给出了解答。

他四周看了看，只觉遍体生凉。

这位大人，可能就在他们身边。

“乌霁大人常年留守灵山本部，他根本不可能来到厌离城。”萧飞翼道，“不是他，又是谁？”

申屠紫虎倒是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那位身形鬼魅，自称是九剑刃卫的女人，她说她来厌离城公干，会不会指的就是这件事？她在周边秘密监视着他们，将现场情况传递给九剑。

九剑，道号乌鸦怒杀，这位异常神秘的新晋十剑，她也是支持赦免轻尘老魔的啊。

不过这些都是心理活动，申屠紫虎没有说出口，她只是道：“都别说了，为尊者讳。”

……

事实，与申屠紫虎猜想的相差不大。

在距离七组别墅不远的高楼，狄雅慵懒的陷入沙发中，手捧酒杯轻轻摇晃，她看似休闲，但神识却始终紧盯着申屠紫虎这群人。

她手中握着的灵识牌中，传来一道有些疑惑的女声：“有人抢在了我的前面，你继续监视，事情有变直接插手。”

狄雅摇晃酒杯的动作一滞，片刻后笑了起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呢，主人……”

……

此时此刻，灵山书库。

乌霁脸色铁青地走入书库之中，大袖一挥将书库中的灯光全部点亮。

高达百米的一列书架之前，一个人影坐在梯子顶端，好整以暇地翻阅着一本古书。

“是你做的吗？”乌霁仰起头看她，毫不留情地骂道，“你做的也太粗糙了些，十剑全部都被惊动了！”

那人影啪地一声合上书本，轻声道：“做这件事的人是故意暴露的，你看不出来吗？”

乌霁一怔，旋即脸色微变，压低声音惶恐道：“不是你？难道说……”

“依我看，那个人很快就会召集我们觐见了。”

人影说着，纵身跳了下来。她轻轻伸了个懒腰，笑道：“不要摆出一张臭脸，和这个世界上最接近神的人见面，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乌霁感到双手在颤抖，他虽是灵山第三剑，地位备受尊崇，但一提到那人，仍然激动地压抑不住躁动的心。

五分钟之后，灵山之巅，无色界。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乌霁为首的三至十剑看见了无色界的入口。

无色界，这里的一切都失去了光彩，天空中永无止境地飘着黑色的雪花。

入口外，一具怀中抱剑的白骨做打坐冥想状。

这具白骨，便是第二剑，大剑尊将愁眠。

凡入无色界者，抛弃肉身，生命的意志只余下“受想行识”四念。

大剑尊将愁眠自愿成为那个人的守护者，将肉身抛弃后，永久留在了无色界。

“走吧。”乌霁带头说道。

他一步踏入无色界，肉身径直倒在入口处，已经气绝。

其余十剑各自上前，那些以神识前来觐见的，他们远在千里之外的肉身同样失去了生机。

黑暗无光的世界，众人却感受到来自心灵深处的舒畅。这里是超越了物质束缚，灵魂自由的世界。

“呼——”黑暗的最深处，传来似有若无的叹息。

恍惚之间，所有人已经完成了心念间的交流。但他们的脸上，却露出更加疑惑的表情。

第一剑，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