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精神科里。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用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看手里的化验单以及光片,又将目光落在对面的青年脸上,沉默着久久不语。
“医生,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我能挺得住。”林义靠在椅背上,显得有气无力。
刚一进医院就又是脑部,又是核磁共振的,自己脑袋里又没得肿瘤,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是这样,我看你这些化验单,还有片子上的情况,都显示一切正常,也没有什么肿瘤或是阴影区的,要不你自己说说具体情况?”
闻言,林义坐直身子,注视着对方,斟酌一下词句开口道:“是这样的,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父母曾经认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一个寡妇,但当我和他们说起这个寡妇的时候,他们却完全没有印象,所以他们就认为我有病,但其实我没有病,医生,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嗯。”周鸿明点点头,问道:“你说的寡妇在哪住,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她的年纪以及具体信息你有印象吗?”
“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我需要通过你的描述来判断她是否真实存在,继而排除掉这个所谓的寡妇不是你臆想出来的,或者说凭空捏造的。”
说到这,周鸿明又一次推了推眼镜,“如果她真的是你臆想出来的,并且你还对此深信不疑的话,那么情况就会复杂许多,有可能是你的精神出现问题,记忆发生紊乱,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见林义表情有些紧张,周鸿明摆摆手安慰道:“放心,如果真的是这种可能,你的情况就要好上许多。”
说着,他将身体前倾,这才解释道,“而我说的这种可能,就是你的择偶观更倾向于寡妇,换句话来说因为你喜欢寡妇,所以才凭空幻想出来这么一个寡妇。”
林义沉默一下,表情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问道:“医生,你不觉得如果我喜欢一个寡妇,这种情况比我精神有问题要更严重吗?”
“林先生,首先咱们明确一点,每个人的择偶观或者说倾向问题,源于各自的审美,也有可能是源于各种情结,是潜意识或是无意识的行为。”
谈及到学术问题,周鸿明的表情颇为严肃,随即话锋一转又道:“当然,这其中有的情结也会很严重,已经构成心理疾病,比如恋父,恋兄之类的这种情结,但喜欢寡妇这种并不算严重,最多属于怪癖,并不构成精神疾病,也不需要进行治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面对着对方一通的长篇大论,林义无奈的点头,但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过,我还是感觉相比起喜欢一个寡妇来说,我更愿意接受我有精神病。”
“林先生,你不觉得你的回答是有问题的吗?”
“有什么问题?”林义皱眉,反问道:“难道你非得让我说我宁愿喜欢一个寡妇?”
“不,林先生,你不要误会,我指的不是这个。”
周鸿明推推眼镜,随即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这才抬头解释道:“如果是个正常人的话,他会回答并且一直坚称这个寡妇是真实存在的,毕竟这样一来,就可以证明他既不是精神病,也不是喜欢寡妇,而你”
说到这,他将话止住,又低下头在病历单上记录起来。
闻言,林义的表情一滞,莫名有些不太自信,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正常。
他抬头看看对面的医生,表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果然,精神病院这种地方,就算没病进去之后也会整点病出来。
但没想到,就连医院的精神科也不例外。
“医生,我觉得你刚才说的并不具有代表性,只能说明我的内心里对于自己喜欢寡妇这件事有极强的排斥性。”
“没错,不排除这种可能,而且你的回答条理清晰,现在我更愿意相信那个寡妇是真实存在的。”周鸿明笑着点头,又看了眼门口的方向,道:“但这样一来,就说明是你的父母记忆出现了问题。”
“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也想过,我也怀疑过是我父母他们的记忆发生了紊乱,才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但”
说到这,林义停顿一下,眉宇不由皱起,“但我又觉得不可能,如果一个人出现这种情况还能解释的清,可这两个人同时遗忘就有点太过离奇。”
“这样,林先生,我问你一个问题,请问在你的记忆里,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或者说什么时候见过那个女人的?”
“大概五六岁左右,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幼儿园。”
周鸿明点点头,又道:“五六岁的记忆出现问题是很正常的,要知道很多人对于七八岁乃至十几岁的记忆都很有可能出现模糊,所以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对自己的记忆进行了混淆?
比如,你可能在小时候确实见过一个女人,但你的父母其实并不认识她。”
“医生,我很清楚的记得当时是我的父亲骑车带着我去见那个女人。”
“有可能是另一个人,只是因为相隔的时间太长,所以你将那个人误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你说的这种情况还是不可能发生。”林义继续摇头,随后解释道:“首先我父亲带我去过好几回,起码有三回以上,而且如果是另一个人带我去的话,那么我父母也肯定会有印象,并且也会认识这个人,毕竟我当时年纪太小,他们不可能放心一个小孩子跟着一个陌生人乱跑。”
“好的,林先生,那么咱们现在回归之前的问题,你对那个女人具体信息还记得多少?”
周鸿明将身体前倾,继续道:“比如她的姓名,年龄,长相,还有住址之类的。”
林义摇摇头,又叹了口气,道:“我只记得她住在一个很偏僻的小村里,具体在哪儿记不起来,但我记得每次去的时候,她都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然后坐在一个很大的圆床上,床好像还是石头做的。
至于她的姓名我不知道,她的年龄我也不清楚,长什么样也是很模糊,毕竟时间确实有点长。”
说完,他又是一声叹气,这些记忆虽然很是模糊,但他可以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可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会想不起来?
甚至连一点印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