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管家听完了陈岱林这一路的凶险事情后,面色愈发凝重。
接着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于是四处张望了下,确定无人后小声对陈岱林问道:
“世子殿下没将这些事情告诉二王妃,莫非是怀疑她……”
杨管家没敢继续说下去。
“嗯。”
陈岱林叹息说道:“你也知道我这个位置有多么吃香,再加上我从小就未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彼此间除了名义上的亲人关系,其实真没什么亲情。”
“寻常百姓尚为了几亩田地而斗个你死我活,若是王侯世家也学他们一样互相争家产的话,恐怕到处都是刀光剑影了。”
杨管家神色有点惶恐,没敢继续与陈岱林关于这个话题聊下去。
他拱手作揖道:“老奴会将世子殿下所有经历的事情如实禀报,您的一些猜测我也会一并传达给晋王。”
“如此便有劳杨管家了。”陈岱林见此人对他坦诚相见,于是很满意这位老管家。
至少从侧面能看出自己父亲对京城王府还是很有掌控力的,不会说出现所有人都附和两个王妃他们的情况,那么他可就要与整个王府为敌了。
第二天午时初,陈岱林慵懒地从软榻上爬起来,他伸了下懒腰,打了个哈欠:“真好,一觉睡到自然醒,不像以前一样,每天还得设个定时闹钟。”
他昨天到达王府见过二王妃后,便来到属于自己的院落休息,一觉睡到现在,浑身都懒洋洋的,说不出的舒爽。
“咚咚咚。”
“进来。”
一个家丁毕恭毕敬地走了过来,陈岱林正想吩咐他搞点吃的。
那个家丁却先开口道:“世子殿下,两位小王爷在“醉月楼”摆了酒席,他们让我邀请您过去一趟,说是要给您接风洗尘。”
陈岱林听了一怔,这两个还未谋面的弟弟有这么热情?
“娘曾经说过,这两个小子在听说我爹放出那番话后,他们可是被一些好友明里暗里地嘲笑了好一阵,看来这次接风洗尘多半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啊。”
陈岱林笑了笑,两个小孩的把戏他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两世为人,加上自身武功高强,所学甚多,这种心态让他对上同龄人其实毫无压力。
“不过……要小心提防那个出剑很快的刺客。”
陈岱林想起那天如同昙花一现般的三剑,暗自点头。
……
醉月楼是大兴坊这一带的有名酒楼,基本在这里消费的都是腰缠万贯的大户人家,也不乏一些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来往。
此刻有个稍显肥胖的男子坐在包厢的凳子上,一脸肉疼地看着菜桌上的美味佳肴。
他看了眼旁边那个锦衣男子,有些不满:“我说兄长,你就别再卖关子了,有什么对付那小子的计谋就快说给我听听,难不成这一桌子好吃的都要白便宜他了?这得有好几两银子啊!”
闻言锦衣男子翻了翻白眼,无奈叹道:“我说陈天立,你可是堂堂藩王府的小王爷啊,这才几两银子你就肉疼的不行,传出去岂不让其他人看扁我们?”
胖男子嘟了嘟嘴,“你也好意思说,我娘一个月可没多少钱给我,偶尔能出去喝点小酒就不错了,你不也是一样?”
锦衣男子神色一僵,随后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但到底没再多说什么,想来也是跟胖男子一样的遭遇。
两人正是陈岱林尚未谋面的弟弟,陈天定和陈天立,晋王府的两位小王爷。
见到陈天立一直对这桌菜肴流口水,陈天定有些无奈,他抚额说道:“别急,等那小子过来后我们就可以开吃了,还有,这一桌到最后可不用掏我们一分钱!”
“啊?”陈天立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他赶紧凑到陈天定面前,眨了眨眼睛:“快说快说,兄长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又能整那小子一顿,又能让我们吃顿不用花钱的宴席?”
陈天定呵呵一笑,他拿起一把折扇,轻轻摇了摇后悠悠开口:“等那小子一到,我们两个就喊个大哥什么的也无所谓,重点是把他哄开心了。
然后嘛,在吃饭的时候我们两个使劲灌他酒,把他给灌倒,接下来他不就任我二人鱼肉了?”
“我们二人出去时把他身上的钱都带走,然后骗掌柜的说由他结账,他们发现那小子迟迟不出来后肯定觉得不对劲。
于是进去一看,呦,一个醉如烂泥的世子殿下居然没钱结账,到时候一旦传出去……”
“好计谋啊!到时候那小子名声臭定了!
我们两个那会就在王府门口把关,不让任何要钱结账的消息传进来,让那小子没钱结账的事情传得更快一点。”陈天立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
“他要是敢仗着武艺逃走或者打伤酒楼的护卫,嘿嘿,估计爹以后都会为他放出去的那番话而后悔了,堂堂世子殿下,原来是这么个无赖!。”
陈天定一合折扇,仿佛看到自己计谋成功的样子,嘴角冷笑不断。
“哎,要是那小子不来了怎么办?”
陈天立也跟着冷笑了片刻,但他突然想到了这么一个关键问题。
“不会,毕竟都是名义上的“兄弟”,邀请他他也不好不来。
而且若真不来,我们放出一个“世子殿下孤傲自大,完全不将两个弟弟放在眼里”的消息,照样有损他的风声!”
陈天定阴险说道,语气满是自信。
……
“小妹妹,你刚刚被人欺负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陈岱林避免树大招风,于是他没带任何奴仆,孤身一人悄悄向赴宴的地方赶去。
然而当他七拐八拐,向着醉月楼的方向出发时,却是发现有个小女孩在一条巷子附近抽泣。
大街小巷常常有孩子玩闹,你碰我撞的受点伤哭鼻子也是正常,巷弄附近的大人听了也不会多么在意。
然而陈岱林却觉得她应该不是因为玩闹受伤而哭泣,因为他看到小女孩是对着手里几个铜板而哭。
这让他有点好奇,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跟成年的大人一样,常常为了囊中羞涩而泪眼盈眶啦?
有些瘦弱的小女孩在听到有陌生人向她问话,抬起头时眼神略有警惕,不过当她看到陈岱林的相貌后,警惕却是减低了不少。
她有点不好意思,看着陈岱林支支吾吾的,正在陈岱林以为自己莫非连这么小的女孩都能通杀时,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
“大哥哥,你看起来挺有钱的,能借点钱给我吗?”
她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却是令得陈岱林有点哭笑不得,感情这小女孩还真是为了钱而发愁啊。
但是这开口就要钱的方式还真是特别,陈岱林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小女孩被看得低下了头,“不……不行就算了。”
她转身要走,陈岱林叫住了她:“说说你要多少吧,还有,你要钱来干嘛用呢?”
话出口陈岱林就觉得有点想笑,小孩子要钱无非就是想买些零嘴吃食,他算是问了句废话。
小女孩瞪着大眼睛看陈岱林,“我……我想买一盒胭脂,是西街“凝香坊”有名的胭脂膏,一盒听说要足足二十文钱呢。”
她接着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手里只有五文钱,大哥哥你要能再借我十五文钱,我就能去买一盒了。”
说完后她就彻底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在地上磨,对自己这个要求不敢抱太高希望。
她想了想,又细声细语补充道:“是给我娘买的。”
“你娘?”陈岱林一怔,没想到这个小女孩是为了自己母亲而借钱,这举动倒是让他有些好感。
“是的,我娘已经死了,她死之前的脸色很苍白,很难看,我娘她在地下肯定不喜欢的。
我见到她每天都要拿凝香坊的胭脂给自己涂抹,所以就想攒钱买一盒埋在她的坟头,好让她能在地下也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小女孩的话语带着憧憬,有着美好的希望,然而陈岱林已是彻底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