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就觉得,程夺不是她夫君,肯定是她上辈子的仇人,专给她拆台的。
此时气氛还算融洽,大夫人也不想再生事端,便就扬声喊丫头:
“打水来,我要洗脸梳头。”
靖边侯一听说大夫人要洗脸,便就借口给伯夫人认错,程夺半点儿没觉得不对,就跟着一起出去了。
先前,靖边侯与程墨一过南厅,都还没等将事情听明白,大夫人便就胡搅蛮缠地闹了一通。
靖边侯使了计策,让延恩伯下令,将大夫人给弄回院子看了起来。
结果一个没看住,她竟就偷跑内院花园子来了。
那哥两个心疼母亲,这才急匆匆赶过来,程夺是追过来的。
既是偷跑出来,自是没带丫鬟。
她的头发,也是在花园门口才解开的,就为了让自己看着凄惨一点儿。
大夫人喊了半天,自见没人理她,没好意思使唤程绣锦,站在卷棚哪儿四处看。
看来看去,却就只有宫里那两嬷嬷,远远站着,大概是听着了,往着这边瞅,竟是一动不动的。
似乎还横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一噎,到底还是惧着宫里头的人,就与程绣锦讪笑说道:
“大伯母过来得匆忙,没带丫头,劳锦娘使唤下外面那两嬷嬷,帮大伯母打下水吧。
两位是内贵人,大伯母也不敢使唤,再说也没那个脸面。”
程绣锦看着大夫人的模样,心里暗笑,面上却是半点儿不显,只淡淡说道:
“大夫人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大夫人不敢使唤,难不成锦娘就敢使唤?她们可是侍候皇后娘娘的人。
锦娘可不敢,两位嬷嬷明儿回宫,稍微跟皇后娘娘支支嘴,也够锦娘生受的,大夫人可别害锦娘。
要想使唤,大夫人尽管自己使唤去。”
大夫人面上僵住,虽说是在伯府里头,可她这副模样,实难见人。
有心想使唤程绣锦,可还没等大夫人开口,一对上程绣锦的笑,大夫人就先自己怯场了。
虽然在心里头,大夫人有千万个理由使唤程绣锦,可到底没敢摆长辈架子,就怕激怒了程绣锦,所求之事,再生波折。
最终,大夫人免不了自己把心一横,舍出脸不要来,就这么披头散发的,领程绣锦去了程蕙的院子。
偏今天还是中秋,伯府里不单没侍候的丫头婆子,都在外面溜达走月。
便就是妯娌也碰上几个。
偏前一阵子,大夫人仗着自己是大嫂,又接了管家大权,不遗余力地耍威风。
众小婶子嘴上不说,心里的小账本肯定没少记。
此时见大夫人如此模样,哪儿还有不上来关心她的?
一个个的,小嘴就跟百灵鸟似的,叽叽喳喳个没完,笑盈盈、温柔柔地往大夫人心口戳刀子。
大夫人!!!
程绣锦跟着她走,简直要笑破肚皮。
这一路走来,她们也算是冲破重重障碍了。
大夫人也算是忍辱负重了,终于到程蕙的院子,一面让丫鬟冲茶来,又让程绣锦在外花厅等着:
“蕙娘才受了惊吓,我进去慢慢与她说,先她就不肯见人,只知道哭。
这会儿,也不能就答应见你,等我劝了她的。”
丫头端了茶来,大夫人亲自接了,给程绣锦递过来,说:
“刚你也是一猛子听说,可别上火,这是我特意让她们沏来的金银花茶,喝口吧。”
程绣锦忙接过来,却不喝,放桌上说:
“还不渴,大夫人快进去与二妹说吧,时间也不早了,再蹉跎一会儿,我们就要回家了。”
大夫人瞅了茶碗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挑帘子进里屋去了。
娘俩个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等大夫人出来时,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松快许多,笑跟程绣锦说道:
“你是姐姐,就多担待些吧。”
程绣锦点头说“好”,随了大夫人进到里屋,就见程蕙一身家常衣服,惨白着一张小脸坐在床上。
虽没哭,但程蕙的两只眼睛,却是如充血一般。
程绣锦心底升起愧疚来,觉得是自己连累了程蕙,害得她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可还没等程绣锦说话,程蕙却是冷冰冰地挑起眼睛来,嗤了声说:
“听我娘说,你不信是吗?那我现在就明确地告诉你一声,我就是扑到了福王爷身上了。
这回姐姐信了吗?却不知道姐姐准备如何安置我?”
程绣锦
好吧,是她想多了,总以为程蕙虽跋扈了些,却也不是心底弯弯绕绕之人,但看这样子,应该也是乐意的。
程绣锦还想给程蕙次机会,问:
“二妹妹可想好了再说,福王爷那个脾气,你在京上长大,应该是没少听说吧?”
程蕙仰着头看程绣锦,又是一声冷笑:
“怎么的,长姐这是后悔了?可惜要让长姐失望了,再没能认错的。”
大夫人也急了,以为程绣锦要食言,忍不住说:
“你先是怎么说的?”
却就见程绣锦勾唇一笑:
“便就是你不承认这事,我也不会阻止你给福王爷做妾啊。”
大夫人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进而大怒,觉得程绣锦在耍着她们娘俩个玩。
却就听程绣锦又说:
“二妹妹不是也听人说了嘛,皇子府福王院里,现成的,就有一个欢歌在呢。
我又没与福王爷成亲,哪就管得着这么多事?
既二妹妹扑在福王爷身上,怎么就回来了?纳妾又不是娶妃,二妹妹又以失节近身。
该是不会以为会有三媒六聘才是,没就跟着福王爷直接回皇子府?”
程蕙怨毒地瞪着程绣锦,显然是认为福王不带她回皇子府,因皆她的缘故。
程绣锦就觉得好笑。
难为程蕙平时眼睛长到头顶上,一个亲王没名号的妾,却就能让她如此行事,也真是让人大为意外。
如今看来,只怕今日这惊马,也不见得就全是皇后设计的。
那两嬷嬷的话,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
她及笄皇后赏了不少,中秋又赏了不少,只怕也不只是骄兵之计了!
果然是没有帝宠,却也能坐稳皇后宝座的人。
而且,她们家的人,把拿人心的工夫,还是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