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帝赏赐的语音刚落下,少女不慌不忙的拱手道:“还请陛下收回成命,父亲说,黄金绸络在平洲根本不顶用,如果您真的想奖赏父亲,请赏赐我们粮食,种子,药材还有农具……长安再次替平洲所有百姓谢过陛下的恩典!”
听她求的这些赏赐,平洲倒真是十分清苦!这女子说话前后呼应,真是滴水不漏。
炀帝探究的注视了她一会,俯身扶起她,赞赏道:“长安不愧是朕的好公主,平洲王养出来的好女儿,赏,都赏!朕还要赐你入住永寿宫,即日起,享受跟其他公主一样的奉例!”
此话一出,群臣纷纷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直提心吊胆的顾长衡现在才看清楚,他这个看似什么都不懂的糊涂妹妹,其实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偏不倚,正中炀帝的心灵。
这些年关于平洲的谣言他也有所耳闻,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顾小四今天在朝堂上的这翻说词,算是给炀帝吃了一颗定心丸。
但是以父亲和母亲的性子,是定然教不出这样牙尖嘴利的丫头出来的。虽然不知道是谁教导的她,但她这绝不是羊入虎口来了,她是替平洲的父亲讨债来了!
萧靖铭非常不满的嘀咕道:“三哥,我们这是又多了一位妹妹吗,我可不想要妹妹,妹妹又不好玩!”
萧靖辰唇齿轻启:“放心,我们这位皇后也不愿意多养一个让她闹心的女儿!”
萧靖鸿和萧靖煜这次却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起:“如此能言善辩,又得圣恩,到不亏是一位得力的红颜知己!”
顾长安刚刚落座,便感受到一道清冷的目光一直紧盯自己,从她进到广兴殿开始,就感受到了这道与众不同的目光。
她不经意的抬头望去,一双毫无波澜的秀眉不自觉的蹙了起来,该怎么形容对他的第一印象呢?就像在茫茫人海中,所有人都走在前面,留给自己的都是毫无二致的背影,只有他一人逆行而来,探扇浅笑,俊美无涛!一下子就让自己乱了心跳……
第一眼清新俊逸,第二眼举世无双!
他极具线条感的轮廓给人一种清冷的距离感,漆黑深邃的眼神如幽潭一样深不见底,眼里隐约透着生人勿近的寒气,挺拔饱满的鼻梁立体感十足,猩红迷人的薄唇似乎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性感的下巴如刀刻一般让人惊艳不已……
家里的哥哥们已经是人上之人的样貌,果然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位皇子竟然生得比哥哥们还好看。
样子好看倒是好看,就是神色太过清冷,在细看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抑感,他不语而威的气场让自己就像溺水的人,被迫闷在水里透不过气来,感觉很糟糕!
长安被这种透不过气来的难受吓了一跳,他发现了自己的窥视,竟然轻笑着向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刚才的压抑感骤然烟消雾散,他此刻的笑容又如薄雾中透过来的一道光明,似乎给迷茫在大雾中的自己指引了一道方向……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前一秒是死亡,后一秒又是希望,长安吓得赶忙偏开了头。
如此怪人,还是少招惹!
萧靖铭兴奋的说道:“三哥,她刚刚在看你!”
萧靖辰盯着前面躲闪他目光的少女笑道:“嗯,我好看!”
萧靖铭愣了一下,这顾长安一来,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三哥也变得奇怪了起来,他无语的摇摇头,便坐正身子便不再理他!
长安落坐不久,高堂上的皇后便清着嗓子问道:“长安公主如此懂事,倒是我大澧之兴,想必皇室有难,长安公主也会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吧?”
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此便迫不及待,倒是自己高估了他们的耐心!
少女心中冷笑,拱手淡笑道:“但凭皇后娘娘吩咐!”
皇后挂着一脸虚假的慈悲,爽朗笑道:“北凉使者向我大澧求娶一位公主,本宫想到如此良缘,自然就想到了长安公主,不知长安意下如何?”
众人心里悲叹:“如此佳人,就要这样被送到北凉去了吗?”
顾长衡紧紧捏着手中的酒杯,眼神悲伤难忍,“该来的还是来了,长安,你说大哥该怎么办啊?”
太子直接哎叹:“母后糊涂啊,如此佳人,你让她纳入我东宫多好!”
萧靖煜紧了紧手中的酒杯:“虎门之后,顾长安,你可千万不要让本王失望啊!”
萧靖铭一脸担忧,问旁边一脸平静的人:“三哥,母后果然想把她拿来当替罪羊,好恶毒的心!”
萧靖辰晃了晃杯中的清酒,听不出情绪的说道:“一个愿打,也要一个愿挨啊,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炀帝目光深沉,探究的向少女看去!顾纤裴的女儿,倒是跟她父亲一样,不卑不亢,颇有骨气!
皇后的计划他不支持也没有反对,就看这个小女子如何化解了!敢独闯平阳城的小丫头,他也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本事!
在所有人各怀心思的等待顾长安的回答时,少女轻笑道:“只要能为大澧效力,长安当然愿意,只要北凉人相得中长安,长安愿意即刻前往北凉!”
此话一出,众人皆叹!
当众人纷纷惋惜顾长安如此就屈服于皇威之下时,只有萧靖辰最先弯起了嘴角,“耍了丞相耍皇后,你还真是来砸场子的!”
皇后听到她的回答,满意的点点头,这丫头虽然牙尖嘴利,倒也还算有自知之明!就算她不答应,自己也有手段让她答应。只是没有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倒是枉费了自己为她准备的一翻说辞。
但她细想之后,意识到这丫头好像话里有话。想到疑点,她眼里立刻染上了一层探究之色,大声问道:“长安公主为何一直佩戴面纱?”
经皇后这么一问,下面顿时也窃窃私语起来。
听到皇后的问话,顾长安提着自己的裙摆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她优雅的走上前,在大殿前高声说道:“禀告陛下,长安有罪!”
炀帝眼中的神采意味深长,问道:“你有何罪,起来说话!”
少女站起身,娓娓道来:“平洲一年前突发瘟疫,父亲虽然极力阻挡这场瘟疫的蔓延,但是在缺少粮食和药材的情况下,百姓过得苦不堪言。”
“长安在这场瘟疫中不幸身染重病,所得父亲的极力救治,奈何药材难求,平安虽然治好了病,但是脸上莫名流下了疤痕,算了毁了容颜!”
此话一出,哗然一片!
她话音刚落,一直憋着一口恶气的左丞相连忙上前说道:“平洲王守护公主如此不力,应该受到重罚!”
不管怎样,逮到能踩压平洲王的机会,他左相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好不容易把顾纤裴赶到平洲去,绝不能给他重返平阳的机会。
不等炀帝做出决断,少女高声说道:“左丞相这话倒是叫人不理解了,瘟疫乃天灾人祸,非人力所能抗拒!瘟疫期间,平洲王曾多次上奏折,请求朝廷的支援。平洲百姓更是不拜天,不拜神,日日为陛下念经送福,期盼着陛下的粮食和药材早日到来,而我们等到瘟疫结束,也没有等到朝廷的救援。左丞相不去惩罚那些克扣粮食和药材的贪官污吏,却要惩罚一个冲锋在前阵,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为陛下守住一方净土的忠臣烈士?”
她气势磅礴,声音掷地有力,所述之事如泣如诉,让在座的每一个人似乎都能看到瘟疫期间,灾民啼饥号寒的悲惨画面,无一人不为之动容。
左丞相被她的气势震得哑口无言,但是人人都听懂了:“平洲王奋力抗灾,该赏;贪官污吏克扣救命的钱财,该罚;平洲百姓受灾严重,可悲可叹!”
炀帝听了少女的话,也是气得勃然大怒,他是不待见平洲王,但是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无视皇威,他怎么能容忍!
他恼怒把面前的果盘一股脑的全都掀倒在地上,历声问道:“平洲王的奏折,为什么朕听都没有听说过?”
皇上震怒,吓得群臣纷纷跪倒在地!
萧靖铭跪在地上小声问道:“三哥,这丫头是不是玩大了,我只是来看戏的,怎么也被她玩进来了,她不会玩火自焚吧!”
萧靖铭觉得自己的三哥好像这丫头肚子里一条蛔虫,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浅笑着低声回答自己:“说不定是有人要倒霉了呢!你不是说今日的晚宴定会热闹么,现在看来,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