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被萧靖辰关在珞茗阁闭门不出了一日一夜,她今日起床已是晌午,院子里的雪都化去了一大半,不出一些时日,该有欣欣向荣的小嫩草要冒出小脑袋来了吧!
走到白石桥,便看到侍卫领着工人搬着形态各异的梅花往静雨轩而去,长安立足而望,惊讶的问道:“如此高寒的气候,这些花是从哪里培养出来的?又是谁送到静雨轩来的?”
锦绣听了她的话,便放开她,小跑着上前去打听情况,烟儿陪在长安身边笑道:“莫不是明王殿下送来的,只有明王殿下最爱往静雨轩送东西了,并且每次都是大手笔呢!”
长安摇摇头,笑道:“明王只会送金银玉器,这些花花草草可不像明王殿下的手笔。”
烟儿疑惑的问道:“不是明王殿下送来的,那会是谁呢?”
长安心中一暖,笑道:“你家殿下啊!”
烟儿一愣,他家殿下自己本来会种花,何必还要去外面买花?
正在她烟儿疑惑之际,锦绣跑过来笑道:“王妃,奴婢打听过了,这些花都是殿下买回来的!”
烟儿再次愣住,她这才想到,殿下的花园里什么花都有,好像独独没有这些只在冬天里盛开的梅花!
看来她们家王妃真的是辰王殿下放在心尖上的人呢!
锦绣又说道:“这些花都是从海南那边过来的,好远的路程呢?奴婢还打听到殿下早就订下了这批花,因为大雪封路,他们现在才送过来,不过奴婢也问过了,他们把这些花儿养护的极好,没有任何的损坏!”
长安从锦绣所说的时间上来推算,应该是她从皇宫偷摘梅枝未遂之后,萧靖辰便为她订了这批花。
长安此刻的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的甜,她柔声吩咐道:“锦绣留下了协助他们吧,一定要让他们小心一些,别伤了这些花枝才是!”
“诺!”
吩咐完锦绣,长安又在烟儿的惨扶下先一步进了静雨轩的偏殿,一见长安,顾长衡便起身福礼,又关怀的问道:“听说小四病了,现在可有好些?”
长安心里感动,拉顾长衡坐下,又问道:“大哥哥怎么知道小四病了?”
“自然是听辰王殿下说的!”
长安一惊,细问道:“好好的,殿下跟大哥哥说这些小事做什么?”
辰王殿下总归不是怕自己病死在辰王府了,顾家的人来找他讨要说法!
顾长衡想了片刻,细细说道:“近日在朝堂上为了请父王回平阳城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辰王与为兄为了避嫌,自然不好发言,偏偏煜王不依不饶,多次挑衅辰王殿下。殿下便说,于私,父王年世已高,若能留在平洲城安享晚年,甚好;于公,一个有血有肉的将领,听闻大澧有难,父王一定会拼尽全力来守护国土。但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殿下怕父王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担此大任!”
长安心里明了,这辰王殿下城府颇深,煜王想要套路他,怕是得花些心思!
这么敏感的时刻,边疆的十几万大军啊,谁敢轻举妄动,在炀帝眼中就是狼子野心!
萧靖辰的这段话就是告诉炀帝,自己虽然娶了平洲王的女儿,但他与平洲并无关联,至于怎样安顿平洲王,以大局为重,一切只听炀帝调遣!
长安笑道:“不知陛下怎么说?”
顾长衡道:“陛下到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有老臣提议,恢复将军府的荣誉,由二弟承袭父王兵马大将军的军爵,重组军队,镇守边疆!父王封镇国公,接回平阳城来安度晚年。陛下还没有做抉择,煜王一党便极力否认了此提议,辰王也不知作的何打算,连续两日告假,称王妃生病,需要殿下回府照顾!我今日来了府上,才知道小四你是真生病了!”
长安心里好笑,感情她病得还挺及时的!她这次要是没有生病,辰王殿下又该用什么借口告假呢?这个所谓的老臣提议,恐怕也是萧靖辰的意见吧!
不过此建议到是深得她心,只要收回兵权,不管是在父亲手中,还是在二哥手中,她顾家都算是真正的东山再起了!
父亲为了他们这个家都操劳了大半辈子,此刻是该父亲享福的时候了,顾家以后的荣辱,就看他们这些小辈们了!
她愉快的笑道:“小四觉得此提议极妙,二哥哥的志气就应该在战场上得到发挥,小四也觉得父王年世已高,来平阳城养老,甚好!”
顾长衡诧异道:“我当然也知道此提议甚好,只是陛下会同意吗?”
长安莞尔一笑,抿了一口茶水,慢慢叙道:“陛下畏惧的是父亲和以前的顾家军,而二哥哥初生牛犊,不足为惧。即使二哥哥征服了边疆的那群战士,也不过是靠着父亲以前的盛名,要想成为真正的领兵之将,二哥哥的磨合时期还久着呢?由二哥哥镇守边疆,炀帝再是欢喜不过。父亲的镇国公只是一个安慰的虚名,没有真正的实权,父亲在平洲时,炀帝整天怀疑这怀疑那,如今把父亲放在他眼皮底下,炀帝自然放心不过!”
顾长衡诧异道:“将军府的兴起,无意中是给辰王殿下添了一条有力的臂膀,煜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长安笑道:“陛下同意就行了,管煜王做什么?我们这位陛下啊,你越是觉得什么不重要,他偏要把什么塞给你!大哥哥放心吧,父亲这次回平阳城回定了!”
辰王殿下的这套欲擒故纵倒是正合炀帝胃口,辰王殿下今日估计也是被叫去训话了吧!
看着长安眼中神采奕奕,顾长衡疑惑的问道:“小四这次生病不是故意而为之吧,小四没有胡乱伤害自己的身体吧?”
在顾长衡心中,他这个小妹妹确实有这种时时让自己担心的本事!
长安一阵好笑,说道:“大哥哥想什么呢,大哥哥现在要想的是,我们一家人就要迎来大团圆了。大哥哥马上要见到父亲母亲,还有二哥哥和顾长炜,这样想想,大哥哥是不是很开心!”
顾长衡果然沉重叹息一声,转而又欣慰的笑道:“是,我盼了十几年,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他目光期盼的望向远方,一望无际的白雪印得顾长衡目光灼灼,他墨色的眼底皆是一片美好的愿望……
往昔金碧辉煌的殿宇如今皆被皑皑白雪覆盖,有宫人细细的扫出了漫长的宫道,但屋檐上的积雪再是耀眼不过。
炀帝最喜欢的就是仪元殿的这口碧螺春,他细细的品着手中茶水,悠悠的问道:“爱妃觉得,朕给平洲王一个镇国公,他顾纤裴能开心吗?”
杨贵妃爽朗的笑道:“平洲王一大把年纪了,又能来平阳城养老,陛下还给了平洲王这个大的一个头衔,平洲王做梦都该笑醒了!”
炀帝指着杨贵妃笑道:“你呀你呀,最不贪心了,你养的那两个孩子也是随了你,你看着那个靖辰,平时也不知道跟那些大臣搞好关系,一天到晚只这惦记着他的王妃,他那王妃都娶进府里了,还能跑了不成!”
杨贵妃绞着鸳鸯手帕捂嘴笑道:“他们小两口感情好,陛下也不让啊?”
“朕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平洲王可是他萧靖辰的亲岳父啊,他都不知道极力拉拢,你瞧瞧他说的什么话,年世已高,恐难上任?这权利和兵力握在自己手上不好吗?你说他这清冷的性子,可真是让朕堪忧!”
杨贵妃笑道:“可能靖辰觉得有陛下的偏宠就够了,其他的事情都没有那么重要吧!”
炀帝激动的说道:“这叫什么话,朕年事已高,护得了他们一时,能护得了他们一生吗?靖辰他是有能力的,他现在不为自己做打算,那以后怎么办?爱妃和靖铭还指望他照顾呢!”
炀帝愁眉不展的想了想,又说道:“爱妃你替朕好好想一想,还有哪些大臣的女子才貌双全,可以入靖辰眼的?一个镇国公可能不够,朕得想办法帮他多找几个靠山才是!”
杨贵妃惊讶的问道:“辰王和辰王妃刚刚新婚,现在就往辰王府里塞人,恐怕不太好吧!”
炀帝冷笑道:“有什么不好的,萧靖煜为了拉拢大臣,娶了一个江太师之女,又接连着娶了工部侍郎的侄女和刑部侍郎的一个什么远方表妹,你说靖辰怎么不会学学人家呢?联姻就是拉拢大臣的最好手段啊!”
见杨贵妃为难,又说到:“爱妃也不用操心了,爱妃只管物色女子,其他事情交给朕来办!”
“诺!”
想到什么,炀帝又说道:“还有你那个宝贝儿子萧靖铭,朕赐给他那么珍贵的玉麒麟,上次朕一时好奇,就问他有没有放好,他竟然告诉朕,忘记放到何处了,真是气死朕了。朕不过说了他两句,次日他就把玉麒麟当玉佩一样挂到腰间,带到大殿上来了,还说这样就不会丢了,你说他是不是故意在气朕!”
杨贵妃眼前尽是萧靖铭挂着玉麒麟在紫宸殿扰得文武百官纷纷对着玉麒麟下跪磕头的混乱场面,她吓得跪到地上,急忙说道:“陛下息怒,都是臣妾管教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炀帝上前扶起杨贵妃,又将她拉到身边坐好,叹气说道:“朕说这些不是怪爱妃,朕就是觉得这两孩子太没心没肺了,朕现在不为他们好好盘算,等朕百年之后,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听到此话,杨贵妃附到炀帝肩头嘤嘤啼哭道:“陛下不许说这样的话,臣妾和两个孩子还指望着陛下的庇护呢,陛下不能丢下臣妾和孩子们不管……”
炀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笑道:“你看你,怎么还哭上了,也像个孩子似的!别哭了,你以后还要多教教靖辰,让他与大臣们处理好关系,别愣头愣脑的不爱搭理人!”
杨贵妃吸了吸鼻子,道:“陛下不是最讨厌皇子与大臣拉帮结派嘛,现在怎么还怂恿靖辰去做这样的事情?”
炀帝不屑道:“哼,他再不做啊,他们就要被他萧靖煜全拉走了!”
“大臣是陛下的大臣,谁都拉不走!”
炀帝被杨贵妃哄得眉开眼笑,伸手替她拭了拭眼角,笑道:“就你嘴甜,好了,别哭了,再哭成花猫了,就不美了!”
“陛下嫌弃臣妾!”
“没有!”
杨贵妃娇笑的扑进炀帝怀里,刚才还泪光点点的笑脸,不经意间换上了一副阴郁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