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帝听到萧靖煜造反的消息时,已经由冯公公惨扶着要出御书房了,侍卫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跪道:“陛下,不好了,煜王谋反了!”
炀帝皱皱眉,不屑道:“煜王谋反?说说看,他萧靖煜做了什么,你们要给他扣这么大个帽子。”
自己是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是谋反,总得有证据吧!萧靖煜最近表现良好,怎么就突然谋反了?
见炀帝不肯信自己,侍卫急道:“今日,昭容娘娘以温家公子的寿宴之名,将所有官妇扣在了重华殿,百官得到消息,前来接应家属,又被扣在了朝露殿。现在宫里所有的出口都被御林军堵死,要不是他们现在开始屠宫,听命者留,不听命者诛,到处惨叫声一片,奴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冯公公吓得脚步一虚,怒骂道:“糊涂东西,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现在才报。”
侍卫哭道:“谁知道禁军副统领陆堂也是煜王的人,他一直派人将御书房围得密不透风,事发之前奴才一点消息都没得到,不是敬事房的玉公公亲眼看见他们在小花园杀人,又冒死传进来消息,奴才也不知啊!”
冯公公吓得脸色大变,颤抖问道:“那玉公公人在何处?”
“为了掩护奴才逃走,玉公公已经被他们砍死在长相楼了,陛下快走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冯公公扶上炀帝的双手颤抖不已,“陛下,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听了侍卫的描述,又联想到近日总总,炀帝突然暴跳道:“逆子,逆子,怪不得最近多灾多难,原来都是他萧靖煜搞的鬼,好啊,好啊,原来他在这里等着朕呢!”
冯公公急道:“陛下先消消火,现在不是动气的时候,郑贺将军不在身边,陆堂又倒戈煜王,这可怎么办是好,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躲避一下啊……”
“躲哪去啊,你没听到啊,所有的出口都被堵死了,朕还能躲哪去?”
炀帝气冲冲的丢下冯公公,又重新坐回龙椅上,大动肝火道:“朕哪里都不去,朕就在这里等着,朕到要看看萧靖煜他能把朕怎么样?”
冯公公急得直跳脚,弓着身子劝道:“陛下,这不是赌气的时候,煜王他是在造反啊!”
炀帝嗤之以鼻的冷哼道:“造反,朕当年领兵平定天下之时,他萧靖煜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他还造反,他跟谁学的?”
冯公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炀帝不慌不忙,坐在龙椅上将自己那逆子痛痛快快骂了一场。骂了萧靖煜不算数,连带着昭容娘娘和她身后的庆国公府也全部慰问了一翻。
等萧靖煜领着御林军包围御书房时,炀帝竟然平静了很多。冯公公心惊胆战的站在炀帝身后,炀帝竟也能像平日里一般,从容淡定的坐在龙椅上与杀气腾腾的萧靖煜说起了家常。
“煜王可知,你一直在朕面前表现突出,实乃为众皇子之典范,可朕为何就是不喜欢你么?”
萧靖煜对炀帝此刻的态度也是狐疑了半天,但大兴宫现在已经全部掌控在自己手中,他这父皇怕是已经老糊涂了吧!
他萧靖煜立在炀帝面前冷笑道:“父皇不喜儿臣又不是一日两日,儿臣早已习以为常,只是父皇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炀帝突然直指旁边一脸势在必得的江太师,怒道:“你看看你身边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当年为了承袭庆国公的爵位,你这位舅父的其他兄弟都爆病得莫名其妙!你整日跟这样的财狼虎豹混在一起,你让朕怎么对你不防备!就是今日之事,你也是受他鼓动的吧!”
萧靖煜疑惑的望向江太师,江太师愤然道:“当年之事,我庆国公府人人都能为老臣作证,陛下又何必拿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来污蔑老臣!”
江太师说完又对萧靖煜拱手道:“殿下,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殿下千万不要受他人挑拨,动摇了我们的初心。”
炀帝怒骂道:“你与他的关系何须朕来挑拨,朕与他还有血浓于水的父子关系,你算个什么东西,跑上来这般恬不知耻的指手画脚,你别忘了,他的嫡亲舅舅在你荣升庆国公那一年,就是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闻此言,萧靖煜果然脸色大变。冯公公一脸不可思议,冯公公万般没有想到,这位陛下还有这样的好本事,短短几句话,便让杀气腾腾的萧靖煜犹豫的放下了举起的屠刀。
江太师急道:“殿下不可听信这些谣言,殿下要想想陛下这些年是怎么对待您和娘娘的。为了讨杨贵妃欢心,他不惜贬低娘娘的妃位,让娘娘受尽耻辱,整日以泪洗面。他偏宠明王和辰王,却处处打压殿下您。殿下今日若听信了他的诓骗,老臣牺牲自己这条贱命无所谓,待辰王殿下凯旋归来,等辰王得了这天下,殿下心之所愿,皆会落空。明日那冰冷的大牢之中,也必定会有殿下的一席之位啊!”
萧靖煜闻言,果然又怒气冲冲的瞪向炀帝,不管炀帝说的是真是假,自己都可以日后去追查。但今日之事若不成,他之前所有的努力不是白费了!还有自己现在囚禁的女子,不是也白白欢喜了一场!
炀帝恼怒的朝江太师骂道:“巧言令色的狗东西,这大兴宫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搅得乌烟瘴气,就像如今这般君不像君,臣不像臣,还学外面的乱臣贼子造起反来。”
又对萧靖煜恨铁不成钢道:“你从小便是这般耳根子软,定力不够,你并没有一统江山的浩瀚之气,你向朕讨去这江山又有何用呢?不过是你的负担而已!”
萧靖煜狂笑道:“原来父皇是这般看不上儿臣,所以父皇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儿臣吧,那父皇心意的人又是谁呢?是萧靖铭?还是那萧靖辰?”
望着他发狂的模样,炀帝惊讶道:“你一直都不是这样死心眼的孩子啊,不管这位置最后落到谁手里,等朕百年之后,一定许你一世享受不尽的荣华,你看这样可好?”
“哈哈哈……”
萧靖煜像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开始大笑不止,狂笑过后又红着眼睛对炀帝吼道:“你还想把我当三岁孩童来哄骗么,一生的荣华能比得上这高高在上的帝位么?父皇说得这般轻巧,那父皇今日便把这位置禅让给儿臣,儿臣定许父皇后半生享受不尽的荣华,父皇看可好!”
随着萧靖煜话音落下,江太师又带着御林军步步紧逼过来,炀帝怒道:“朕与你好话说尽,你怎么还是这般执迷不悟,你现在又是做什么,要是朕不答应你,你还想杀父继位不成?!”
萧靖煜冷笑道:“父皇若愿意配合儿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父皇非要与儿臣为难,父皇的提议,儿臣也不防考虑一下!”
炀帝跳起来骂道:“逆子,逆子,你可真是朕养出来的好儿子,气死朕了,气死朕了……”
炀帝转转悠悠的抽出龙椅旁的宝剑,双手颤抖的举着宝剑对下面的人怒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你们还想杀朕,朕先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炀帝冲过来时又绊倒在陛阶上,手中的宝剑也生生摔在了萧靖煜的脚边,冯公公吓得赶忙忙过来惨扶炀帝。
可炀帝不知道是绝望至极,还是真的没了力气,任凭冯公公怎样拉扯,他盘腿坐在原地上就是岿然不动!
萧靖煜立在炀帝面前冷冷笑道:“父皇又何必这般自不量力,父皇这样拖延时间,不会是在等萧靖辰吧,可惜萧靖辰就算快马加鞭赶回来,也得四五日之后,父皇这样的身子,等得了吗?”
炀帝经过刚才的摔跤,头上的王冠已经倾斜,几缕灰白的发丝至额头散发下来,刚刚高高在上的君王已经不复存在,炀帝现在看上去顶多就是一位受尽责辱的老人,可怜又可悲……
可他依然不服气的嚷道:“你休想拿朕的身体来说事,朕尚且康健,只是今日不甚疲惫,你让朕歇歇,让朕歇歇……”
“父皇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么?父皇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炀帝悲痛道:“逆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逼死朕,想要背上这永远洗不掉的千古骂名么?”
“陛下,陛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江昭容突然哭哭啼啼的跑进来,又跌坐在炀帝身边哭道:“陛下怎么成了这样,真是让臣妾心疼。”
又转头朝萧靖煜抱怨道:“你这孩子,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呀?”
江太师赶忙劝道:“娘娘,殿下在办正事,您还是别在这里添乱了。”
炀帝好不简单见来了一个慈眉善目的,马上朝江昭容抱怨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子,这就是你们江家的大忠臣。”
江昭容帮炀帝慢慢整理着额前的散发,又柔声细语的说道:“陛下不必动怒,其实仔细想想,煜王说的也没错啊!陛下不如就随了煜王的愿,把这千斤重担交给他去受累,陛下与臣妾一起去颐养天年,岂不美哉!”
炀帝像不认识眼前人一般盯了江昭容良久,他支撑着光滑的地板努力站了起来,又朝被萧靖煜惨扶起来的江昭娘大骂道:“好啊,你们这对被吃了良心的母子俩,在这给朕唱双簧呢!滚滚滚,都给朕滚,朕告诉你们,想让朕禅位给这个乱臣贼子,你们想都不要想。”
“陛下,为何你还看不清楚眼前的局势,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要这般硬撑呢!”
炀帝举起桌案上的奏章,毫不犹豫便朝还想规劝他的江昭容砸了过来,“滚,滚,都给朕滚,朕不听,不听……”
萧靖煜将受到惊吓的母妃护于身后,冷声命令道:“父皇竟然如此冥顽不灵,那就不要怪儿臣没给过父皇机会!”
“来人,撤走御书房所有吃食,从现在开始,陛下什么时候写下禅位诏书,什么时候提供饮食!将后宫平妃全部拉来御书房,规劝陛下禅位于本王,每人半柱香时间,不能完成任务者,就地格杀!”
炀帝被萧靖煜气得心口一阵巨痛,望着萧靖煜猖狂离去的背影,炀帝咬牙切齿的怒道:“逆子,逆子,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随着炀帝的谩骂声,御书房内开始哭喊声一片,后宫的平妃们大多哭得梨花带雨的求炀帝救救性命,炀帝开始还很有感触的搂着先前的几个安慰哄骗一番,后来干脆躺在龙椅上装晕,随她们哭爹喊娘去了!
炀帝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的后宫是真的充裕啊,有好多妃嫔他甚至都没有印象,他看着她们在自己面前哭诉一番,然后马上又命丧在自己眼前,那些鲜红的血液顺着地上的纹路散漫开来,又向四面八方流去……
整个御书房都冲刺着这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炀帝将近一日未尽饮食,他最后作呕的都吐出了苦水。
冯公公守在炀帝身边心疼道:“陛下,陛下,这可如何是好啊,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炀帝终于虚弱的躺回龙椅,平静的问道:“他们今日杀了朕多少妃嫔?”
冯公公哭丧着脸回道:“老奴也没不敢细数,三四百人是有的!”
“后面还有多少人?”
冯公公老实答道:“照他们这个杀法,还可以撑上两日……”
“去,去告诉萧靖煜,朕要见贵妃,让他好生将贵妃给朕请过来。”
冯公公不敢揣测圣意,稍微愣神,答了一声“诺”,便匆匆朝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