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大地上,陆缱微微抬头,估摸着差不多六个时辰了,锤了捶腿准备起身。
“陆公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童端着一个香炉过来道:“您还有半柱香时间。”
陆缱瞅了一眼那香灰堆满了大半炉的香炉,又默默跪回去了。
行吧,说是六个时辰还真是六个时辰,一点都不带差的,这老头不会一晚上没睡觉光插香点香了吧?
别说,还真是师父描述的那种老顽固能干出来的事!
一想起自家师父来,陆缱的脑壳更疼了:当初自己答应辅佐裴远晨之后怕连累师门,忙趁夜写了信求自家师父寻个由头把自己逐出师门,还特意加了无数道保密措施,生怕让旁人知道了,结果兜兜转转一圈,这信居然又原封不动回来了?
问其原因,居然是自家师父突然对修仙产生兴趣,早在几个月以前便进山修道去了?
还是下落不明,谁也找不着那种?
您要问什么时候出山?
嘿嘿,对不起,看心情。
行吧,师父大人的凌(jiao)霄(di)微(mo)步(you)技术练习的炉火纯青,陆缱无语之余倒是觉得自己白担心了一场。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时间在陆缱的满脑吐槽中过的飞快,只听那小童:“时间到了,公子请。”
“先生”裴远晨忙过来扶起陆缱,怕陆缱借不上力还往前挺了挺胸脯道:“先生,您还能走吗?”
陆缱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刚要说话,只听见那小童又道:“籍昭君,陆公子,还请二位见谅。我家夫子只请陆公子一人进去,还请籍昭君稍候。”
得,这老头果然是个硬茬子!陆缱安抚好裴远晨刚要进门,又猛的折了回来。
“远晨,你佩剑借我用下。”
裴远晨虽然不解,还是唰的一声拔出佩剑递给陆缱。
“先生!”眼见着陆缱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左胳膊上来了一剑裴远晨的小脸霎时血色褪尽,一把夺过剑扔到一边抖着手往陆缱胳膊上涂药一边吼道:“先生!”
这是裴远晨第一次这么和陆缱说话。
“放心,放心”陆缱笑了笑,借着裴远晨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当附在裴远晨耳边低声道:
“别怕,你家先生没有自残的爱好,不过是老头子难缠,又熬了一夜,怕一会儿精神不济出了差错才使用些非常手段。没事,我割的时候心里有数,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没怎么受伤,放心啊。”
“先生”裴远晨捧着陆缱的手臂,眼圈又红了。
“好啦,你先去车上休息,我一会儿就出来,乖。”陆缱拍了拍裴远晨的手,一步一步随着小童离开了。
一个时辰之后
“先生!”见陆缱出来了,裴远晨小跑着迎了上去,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了,直接掀了陆缱的袖子见血没有渗出来这才放下心,轻声问:“先生可要休息一会再走?”
说实话,先是吹了一夜冷风又和老头子斗智斗勇了大半个上午,绕是陆缱年轻力壮也有点吃不消。
“上车说吧。”陆缱本想伸手默默裴远晨的头,奈何这一番折腾下来实在是腰酸背痛的险些散架,只得转道轻轻拍了拍裴远晨扶着自己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裴远晨低头不语,小心翼翼的把陆缱送上车又自己钻了出去嘱咐车夫慢慢走又回来好一通翻箱倒柜。
“远晨”陆缱开口刚想问问裴远晨要找什么只见裴远晨拆了两个软垫给她垫在腰后,又将自己的披风叠的四四方方放在陆缱左胳膊下,展开陆缱的披风仔仔细细的将她的双腿盖住了。
那小心翼翼的动作,愁眉不展的神色,目睹全过程的陆缱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伤到行将就木收拾一下等会可以直接早登极乐和马克思谈谈人生谈谈理想谈谈哲学了。
哦,不对,想和马克思他老人家见面的人那么多,估计一时半会排不到我。
“远晨”陆缱再度开口道:“你别怕,我真没事。”
裴远晨垂眸,低低的嗯了一声,声音不似平时清冽。
“好了远晨,你也忙了一天了,休息一会儿吧,陪我说会儿话。”
陆缱实在看不下去了拉住裴远晨笑道:“也算没白忙,刘老夫子答应出山了,你们十四个人下个月便又要多一个新师父了。”
裴远晨嗯了一声,不辨喜怒,又轻声道:“先生受委屈了。”
这孩子……
陆缱笑道:“委屈倒是没什么,不过是老夫子提了三个条件,我得与你说一说。”
“什么条件?”裴远晨问:“可会伤及先生?”
得,授课还没开始,刘夫子这就上黑名单了。
“你啊。”陆缱勉力抬手尽可能如常摸了摸裴远晨的头发笑道:“你家先生怎么可能是吃亏的人?老夫子只是要求三点:”
裴远晨一眨不眨望着陆缱,右手死死压在佩剑上。
“第一,刘夫子不愿意住在籍昭君府,无课不到。”
这说白了就和科任老师不坐班一个道理,何况籍昭君府向来只住孩子们怀恩顾大夫父女与陆缱自己,其他先生也住在府外,这一条倒是也没什么问题。
裴远晨点点头。
“第二,”陆缱道:“刘夫子只负责授课,不参与政事。”
反正把人骗到手了,参不参与那还不是后来的事?
再话说了,王牌还是掐在自己手里好。哪怕最后刘夫子还是什么都不管,自己好吃好喝供着也好过送给敌人给自己日后找不痛快不是?
陆缱小算盘打的叮当响,一点都没犹豫果断答应了刘夫子的条件。
“此事不难”裴远晨又点了点头。
“需要和你交代的便是这两件事了”陆缱笑道:“真没事,放心了吧?”
“先生”裴远晨提醒道:“这第三件事,您还未与我说。”
见陆缱不说话,裴远晨磨磋着手上的剑,问:“第三件事是冲先生您来的,对不对?”
“是”陆缱见瞒不住,果断放弃本想随便编个理由骗过去的战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要求我对他以师礼相待罢了。”
陆缱话说的轻松,裴远晨却皱了眉头。
以师礼相待看着好像只是恭敬些罢了,可实际上这句话背后包含了太多太多:
别的不说,以刘老夫子之名望,只要想,日后陆缱成亲,入仕怕都需要刘夫子点头。如若不从,名声尽毁不说,还极有可能被清理门户。
“调头!”裴远晨猛的拉开车帘吼道:“调头回去!”
“远晨”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拉住裴远晨的陆缱开口道:“没事,不用调头。”
裴远晨盯着陆缱,良久,低头一言不发。
得,这是拒绝了。
“远晨啊,你听我说”陆缱试图和裴远晨讲道理:“我的师父是颛顼子,刘老夫子不过是我师叔,就算以师礼相待,真有什么事还有我师父压着呢,没事。”
裴远晨没吭声。
陆缱再接再厉给裴远晨洗脑道:“我师父向来开明,定不会管这些事情的。到时候我师父都同意了,长幼有序,亲疏有别,刘夫子一个做师叔的总不好说什么。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裴远晨不看陆缱,低头垂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缱叹了口气,也知道现在孩子在气头上一直哄还不如给他点时间冷静一下,吩咐车夫回籍昭君府便从案几上取了本折子阅了起来。
算了,让孩子先冷静一下再慢慢讲道理吧。
“先生”在陆缱看完第十三本折子时坐在一旁生闷气的裴远晨终于出声道:“先生”
“嗯,不生气了?”陆缱抬头看向自家孩子。
裴远晨把头扭向一边不看陆缱,低声道:“先生,先生总是有办法,可我见不得先生受委屈。”
“我这也不算什么”陆缱笑道
裴远晨扭头不看陆缱,喊了句停车
在陆缱诧异的目光中,裴远晨拉开车门冷声道:“前面便是校场,远晨该去训练了,先生还是自己回府吧,记得换药。”
说完,直接跳下马车扔下陆缱头也不回的跑了。
不就是不让他回去和刘夫子理论吗?
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大?
真是青春期到了?
陆缱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