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靖安侯和元涑走后,大内总管便将祁家各房的人都给叫到祠堂。待他们统统跪下,这才读圣旨。
“定远侯过世,朕深感悲痛。然府内不能一日无主,幼子祁璟,淑人君子,雅人深致,逸群之才,即日起承袭侯位。朕顾虑新侯爷年幼,府内奸佞不除必生事端,祁家四房流放以西七百里地,后世三代不可科考。如此小戒,以儆效尤,钦此。”
如今有了这道御赐圣旨,想来也不敢有人造次了,否则那后果就会和四房那位一样,搭上自己以及子孙的后半生。
四房儿媳林氏瘫坐在地上,一想到自己夫君还要流放百里之外,十年不得相见,十年过后还面临着生或死,便疯也似的哭了起来。
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他们规规矩矩、安分守己,不为自己身外的名利所迷惑,也落不到今日的下场。更何况还祸及到其他人家。
待总管离府回宫,大房媳妇管氏便备了轿子,偷偷行至四房院内。
“四弟妹,原以为我大房已经够惨了,可如今四弟出此大祸,实在是……”言到此处,她拂袖哭泣。
林氏如今也早已哭得没力气,见大房嫂嫂前来,赶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大嫂,我的好姐姐,您快救救我这个可怜人!”
管氏扶住她,直言道:“我们是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弟妹若是有什么吩咐的,我这个当嫂嫂的必当去帮。”
现如今四房已成了罪人,虽未曾连坐到妻子儿女身上,可单那一条子孙三代不得科举便已跟着毁了。
为了孩子的前程,林氏咬了咬牙,哭着道:“我家瑞儿还小,日后若还在四房必定跟着我们这两个大的一起受罪,还望嫂嫂不嫌弃,将瑞儿过继到大房名下。”
管氏一听这话,微微一愣,随后又抚着林氏道:“这样也好,过继到我那,这孩子日后的前程终归是守住了,可过继之事要何时举办?”
“今晚,就今晚。”林氏急着道。
管氏身边的靳妈妈上前来道:“四夫人得守着身子才行呀,以后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可都得你操劳着。我家娘子也是如此,大夫人的药已经备好了,得回府用药,若是药凉了过了药性那可就不好了。”
“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四弟妹可得好好养着身子,以后这二房那孤儿寡母的戏台子搭起来了,可有的看呢。”
二房那对孤儿寡母?
如今的新定远侯!
林氏看着管氏离去的背影,又想着今日二房是如何风光,自己府上又是如何的凄凉,便怒摔茶盏。而后不知是不是因为怒极攻心,竟吐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
靳妈妈听着后头的动静,暗暗一笑,“瞧着四夫人这个样子,怕是不能长久了。”
管氏冷冷一笑,“她将她儿子过继给我,也算是个聪明的,可我最烦的,便是身边有过于聪明的人。”
“以后瑞哥儿就是咱们房的人了,夫人也算是多了一个筹码,一步棋。”
管氏道:“二房如今春风得意,我倒是想瞧瞧,他们能够得意几时。”
主仆俩相视一笑后,靳妈妈又道:“主君房里那个蠢货双腿已被乱棍打残,府内的那些人还等着夫人您的意思。”
“凭那贱人也配入我眼?直接丢进乱葬岗,叫她自生自灭去。”
二房院内。
夫人陈氏跪在佛像前,不停的祈祷。
一夜之间,她的儿子从二房公子摇身一变,跻身侯位,单这一点便叫她心惊。
“夫人,刚来的消息,四房那边要将瑞哥儿过继给大房。”陈氏身边的王妈妈说到。
闻言,陈氏睁开双眼,“四房那边为了孩子倒是豁得出去,可瑞哥儿到大房那边是福是祸,还未可料。”
“还有个消息,大房那边将后院的妾侍姚小娘给扔进了乱葬岗。”
陈氏起身,问道:“我那大嫂嫂果然是心狠手辣的,你派人去瞧瞧,那姚氏若是还活着,便救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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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侯府,众人见元涑好好的回来,悬在心口近一日的石头这才是落下了。
元夫人急忙上前抱住元涑,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女儿,你可有受伤,那家里的人可有伤害你一分一毫?”
元涑见自己母亲如此担心,赶忙安慰道:“女儿未曾受什么伤,还平白得了封诰,母亲心安便好。”
老夫人在身后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父亲母亲急的差点要去闯宫。”
“祖母也安好,”说着,元涑将放在袖间的平安符拿了出来,“这是孙女去大相国寺求来的,愿祖母身体康健。”
元夫人看着那个平安符,忍不住嘀咕起来,“怎么就祖母有,我这当母亲的……”
还未等自己娘亲说完,元涑便又从袖间掏出两个,一个交到元陆亭手上,另一个交到元夫人手上,其余又掏出几个,分别分给了自己的姊妹兄弟。
“你们今日都惦记着我,我在大相国寺也一样惦记着你们。”
见还多剩下一个符,元涑瞧了瞧人群,忍不住发问:“崔姨娘怎么不在,我也给她求了一个。”
见自己女儿如此记挂着那个贱人,元夫人便气不打一处来,“休提那个贱妇,这个符烧了它也罢。”
站在一旁的云婉听了这话,低下了头。
想来这崔姨娘该是犯了什么错,元涑便上前将手中多余的符递给了云婉手上,“四妹妹回头将这个符交给你小娘,她也得平平安安的才是。”
可那符才递出去不多久,院里的妈妈就上前来报,“主君夫人,崔小娘自戕了。”
云婉还小,听不懂自戕二字,便懵懵懂懂地问道:“什么是自戕?”
元涑抱住云婉,解释道:“是崔小娘觉得自己错了,便请求去佛寺修行一段时日,就和我一样,出去一段日子。”
云婉发问:“出去多久?”
“或几月,或几年,婉儿在见不到自己小娘的日子里要快快长大,小娘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
四下里的人听了元涑这一席话,纷纷默不作声,只觉得鼻头发酸,眼中也逐渐含了泪。
“以后婉儿就跟着大姐姐过,大姐姐陪你一起等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