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姝自是不愿意，却也拗不过元陆亭的意思，只能被一堆人拉着扯着送去祠堂。

年纪最小的元婉自打今日后，身体就一日比一日差下去，一连生了好久的病，整日都双目无神，无精打采。

有时候她会一个人偷偷溜出去，到崔氏曾经的院子一坐就是一天。

忽然有一天不知怎的，元婉从崔氏房中回来后，便不似先前去时那样病殃殃，回来便要了两碗米饭，那是进食最多的一天。

府内的人说五姑娘这是回光返照，说不定没有多长久了，就快去了。

吓得元夫人提前准备好了元婉的后事，可自己这位五女儿却一日比一日康健，根本不像众人所说的回光返照。

……

二月初六，开科举考。

元家三位哥儿一早先辞别了父母，天还未亮时就去了贡院。

临别时元夫人直拉着三位儿子的手，一番千叮咛万嘱咐后将自己替其准备的厚被褥和衣裳交到他们手中，这才放心让他们去。

当日里是家中最忙的一天，大伙的心思终于是从元婉身上移开，元婉这才得了一日空闲，便穿着一件深衣行至元涑的齐月斋。

“长姐……”方踏进闺房，元婉的脸上就已见了泪痕。

元涑上前，先在元婉身上披了一件斗篷，才道：“怎么摸着黑来，是有什么心事吗？”

元婉哭着跪下，“长姐，我小娘她是蒙受冤屈替了别人的死！”

元涑微微一愣，传了春桃和秋橘进来，“你们守好门，别让任何人进来。”随后扶着元婉坐上床榻，良久以后才问道：“虽我也不信崔小娘要害我，可凡事都得有证据呀。”

“原本想随着小娘去，可当日里却在她的房中收到此物。”

说罢，元婉从袖间拿出一张被火烧了一半的纸。

虽被烧了，可上头却清清楚楚地写着“柳氏挟家中二老相逼，让小娘顶替其谋害元家长女之罪……”。

元涑好生将这张纸收起来，轻声问道：“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小娘虽不在了，可屋内的陈设却还一如既往地摆着。是小娘教我写字时所用的那个笔筒中发现的。”元婉哭着说道。

元涑安抚着元婉道：“事情如果真是这样，必定还崔小娘一个公道。”

听了这话，元婉便哭得更烈了，她站起身子想要跪下，好在是元涑拦住，随后让她上了床再小憩片刻。

等元婉睡过去，元涑这才将外头守着的春桃和秋橘给唤了进来。

“府中曾经伺候崔小娘的下人可还在？”

秋橘答道：“当初主君大怒，就将伺候崔小娘的下人都赶出去了，现如今府内许是没有了。”

崔小娘已死，总不能让死人说话，伺候她的仆人又都被赶出去了，如此一来那就没了可以对证的人。

“等等，”春桃忽的想起一事，“崔小娘身边贴身伺候的荣妈妈没被发卖，是被主君赶到庄户上了。”

春桃当时就在屋内，一切也都听得清楚，“荣妈妈是当初指认崔小娘罪证的，如果崔小娘当真有冤屈，荣妈妈当年就是被人收买的？”

看来此事要查明白，还得从此下手。

“姑娘要怎么办？”秋橘问。

元涑坐下思量片刻，而后道：“这事断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否则打草惊蛇就更加不好办。如果柳氏真的是个杀人凶手，她必会想方设法去除了荣妈妈，我们要做的就是静待时机，敌动我们才动。”

春桃叹了气道：“柳小娘平日里瞧着和善，没成想竟是只披着羊皮的饿狼。”

三日后，元家众位哥儿回来。

长若争气，得了个进士及第，长怀和长佑稍次些，只中了个三等的进士出身。

虽有好有坏，可元家众位哥儿到底也都中了举，这番福气倒不是人人都有的。

家里众位长辈早早的就知道了消息，便挂着红绸，准备了席面，三个哥刚进了家门就鞭炮齐天，热热闹闹了起来。

今日的席面并未宴请外人，只元家两房一起。

元老夫人正坐着，笑盈盈地瞧着这些后辈。

长信举起杯盏，敬了众位今日他也算是中了个二等的进士出身，“如今当真是双喜临门，媳妇也已经有了身孕。”

元夫人正给众人斟酒，听了长信的话，忙就将黄微柔面前的酒给端了，随手送上一杯热茶。

元老夫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笑了几声道：“那可真是好的，一辈一辈出来，家中才算是兴旺呢。”

元涑笑了几声，端起酒盏敬了老夫人，“难得见祖母如此大笑，可见是急着要当太祖母，如今心愿得成便忍不住要笑。”

老夫人指了指元涑，随后笑着向众人说：“瞧瞧这个小猢狲，打小被我惯的不知天高地厚，如今竟僭越到我头上来了，日后晨昏定省我可不能这么轻易地让你走，定要留你下来读书练字。”

“祖母恕罪，”元涑笑着端起酒盏，自罚了一杯，“祖母的寿康堂啥都好，唯独叫我读书练字是要命的，如今孙女自罚一杯，祖母也就饶了孙女吧。”

瞧着这祖孙二人，大家伙便忍不住纷纷笑了起来。

酒过三巡，夜色更加浓重。

秋橘从外头行到元涑身边，贴耳轻道：“姑娘，晗熙院那边果然动身了，我派了人在各个偏门守着，见柳小娘身边的殷妈妈买通了看门的小厮偷偷摸摸地出了门。”

“可派了人跟着？”

“派着了，”秋橘道，“殷妈妈刚出了门没多久，刘三就紧跟着出去了。”

另一头，殷娘子已经到了城郊的庄户上。

山庄上静的出奇，连声鸟鸣都没有。

殷娘子走在不见光的小道上，好容易上了山，却被守着门的男人给拦住了。

没了法子，殷娘子只得拿出十两银子，随后笑着道：“爷，你就行行好，这几两银子就当请爷喝酒，等事情了解还有五十两银子等着。”

看门的男子接过殷妈妈递来的银两，随后思量片刻就让了路，开了门。

“殷妈妈，你怎么来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