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和钦天监监正寻了个好吉日,八月十四中秋之前,宜婚嫁。如今离大婚那日正正好好一个月,靖安侯府中连忙替元涑备起了嫁妆。
长姐出嫁,家中两位姐妹也是高兴的,元嫣拉着元婉,由春桃引着进了元涑的闺房中。
昨日大相国寺互诉衷肠之后,元涑对着春桃和秋橘夸赞了几句湖景,祁璟便派看剑去和船夫沟通,定下一小舟,要自己亲自划桨带元涑游湖。
一片湖,一只舟,一对人,在暖阳之下迎着秋风游湖,真乃一派好美景。
可祁璟的双手是在战场上拿刀剑御敌的,哪会这划桨之道。因此,祁璟想往东去时,这小舟偏偏就要向西行。好容易掌握了些技巧,可刚划进湖中央,天上聚起一团乌云,随后大雨倾盆而下。
这一叶孤舟未有躲雨的蓬,祁璟便只能解了自己的衣裳披在元涑身上。后来还多亏了湖上另外一舟的好心人送的一把伞,祁璟就给元涑打着,自己则继续淋着雨。
那小舟上是一对中年夫妻,夫人看着祁璟和元涑这样子,似勾起了自己年少时和如今同坐一舟的男人的回忆,眉目含笑地说:“以前我家这位求着我嫁给他时也是来这游湖,我家这位呀也同娘子家这位一样粗心,当日未曾备伞,后来天就下起了雨,就如今日这场雨一般一点征兆也没就倾盆而下,第二日我便染上了风寒。”而后又对着祁璟说:“小郎君可得护好自己的美娘子,我们夫妻二人要回了,这把伞就赠与郎君和娘子了,祝二位白头偕老,长长久久。”
说罢,这一对夫妻划着小舟远去。临近岸边,舟上的夫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回头看向祁璟和元涑二人,便对自己家那位说:“那小娘子瞧着眼熟,好像是靖安侯府嫡出的大姑娘。听说官家刚下了旨意要将她赐婚给定远侯府的小侯爷,想来那位郎君便是了吧?哎哟,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呀!”
这雨来也快便去的也快,正所为雨过天晴湖山如洗,清风习习透罗衣。
等雨停了元涑才发现祁璟身上都淋湿了,便自己摇桨回了岸边。
春桃、秋橘和看剑三人在岸边干等着着急,如今自家主子回来,急忙上前迎上去。
祁璟不好意思地笑着,“原本还想带你去醉霄楼好好吃上一顿,如今竟淋成了落汤鸡。”
元涑拿过秋橘备好的斗篷,披在了祁璟身上,随后吩咐看剑道:“你家公子淋了雨,等回到府上煮上一碗姜茶,去去寒气才是。”
自己未来的夫人如此关心自己,祁璟这个做夫君的自然不能落后,便对着春桃和秋橘也吩咐了一遍。而后,二人坐上各家的马车离去。
回到府中,元涑沐浴更衣后便卧在了床上,一觉睡到现在,若非是自家两位妹妹进来,许还能继续睡下去。
元婉见元涑醒来,笑着道:“长姐还睡着呢,姐夫送来的聘礼都从姐姐闺房门口摆到了府外呢!”
元嫣也笑了几声,道:“长姐昨日同侯爷游玩自是累着了,也难怪下聘时不让夫人叫醒长姐。”
不知为何,元涑只觉得自己周身无力,且还冒着虚汗,元嫣和元婉的话也只七七八八地听了。
春桃和秋橘看出自家姑娘不对劲,便上前抚摸了元涑的额头,而后又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做一对比,“姑娘这哪里是累着了,明明是发烧了!快去叫郎中来。”
陈夫人随着自家儿子来府中下聘,现如今正和元夫人一起坐在寿康堂内吃茶。
老夫人瞧着祁璟,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真可谓是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便对着陈夫人夸赞道:“你这儿子生的极好,送给我家也不觉得可惜了。”
陈夫人眉目含笑,对着老夫人说道:“这榆木脑袋能娶上你家姑娘,反而是我府上高攀。再说了,若没之前靖安侯的指点,又哪有我儿今日。涑儿我又是几年前就看上眼的,我是日日在菩萨真人面前祈求,盼着涑儿能进我家当我的儿媳呢。”
众人欢心一笑。
春桃开了门进来,规矩地行完了礼,却略带慌张地说:“夫人、老夫人,姑娘起了高热,如今已请了郎中。”
昨日元涑和祁璟游湖落了雨的事情,在座的几位都知晓了,陈夫人便责骂了祁璟几句,“我家这儿子是高兴的糊涂过了头的,今早起来也不幸轻微染了风寒。”
老夫人淡笑了几声,道:“无妨,这小丫头小公子出去玩总归有些事情是思虑不周全的。倒是我家涑儿从小娇惯养坏了,受不了这一点苦。”
祁璟听出了老夫人言下之意,鞠了一礼道:“老夫人放心,日后涑儿进门,我定不让她受一点苦。”
祁璟这话一出,老夫人和元夫人相视一笑。
祁璟又从腰间拿出了行令交于看剑,吩咐道:“去大内请位太医来。”
……
众人都进了齐月斋,唯独祁璟被陈夫人拦在了屋外。元涑到底还没嫁给祁璟,总不好越了礼数走进闺房中去的。
刚进了闺房中,一尊神像便入了陈夫人的眼,拉着元夫人道:“涑姐儿年纪轻轻也喜欢礼佛吗?”
元夫人淡淡一笑,将这尊神像的由来和用途都说给了陈夫人听。
陈夫人听完,羞得急拿了帕子遮面。两府夫人就这样挽着手笑着。
元涑见了几位,本想起身,老夫人将其拦下,一脸的关心,“如何了,可有好受些?”
元涑瞧见后头的陈夫人,这位自己未来的婆母,顿觉得不好意思。一向来她在外人面前都是得体规矩的,今日蓬头垢面见人还真是第一次,便轻轻道:“好些了。”
陈夫人原先因元夫人的话正乐呢,瞧见元涑这一副虚弱样,拿了秋橘捧着的绢子便坐到元涑身侧,替其擦汗,而后关心地问:“都是祁璟那糊涂的,叫你还未入门就先吃了苦,还扯什么吃不吃苦的,反倒叫我这个做母亲的听了没脸。”
元涑淡淡一下,“夫人休要说这话,游湖本也是我自己答应去的,只是天公不作美,怪不得侯爷。”
众人又一笑,只等了陈衡来瞧,开了一记方子,等吃了药元涑睡下,这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