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重天，名为永生天。

牛青山扭扭捏捏坐下，脸红脖子粗地陪着儿子牛翠云，翻检那段出门觅食的往事……

那日卯时，牛青山躲在翠云山山坡后，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哼着山歌，向山中走来。

牛青山心中窃喜，又悄悄伸头，向小孩身后望去，发现他背后数百米，确实无人！

“神仙保佑啊！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此话果真不假！哪里来的小傻瓜，既然自己找死，牛爷爷我就做个好事，成全了你！”牛青山正要跃出，又缩回了头，寻思道，“人类是最狡猾的，能够使用各种兵器，杀伤力极大。他胆敢一人进山，身上会不会藏了什么厉害的兵器，引诱我上当的？”

那万一真是老天送给自己的食物呢？常言道，“天与不取，反受其祸”，这样的机会，都不抓住，那就活该饿死了！

想想家里的老婆牛花花，还有两个儿子，牛青山一咬牙，装作如无其事地走到了小孩面前。

“牛大王，早上好！”小孩居然懂兽语，这把牛青山吓了一跳。

“小孩，你是谁家的，姓甚名谁？一个人不要乱跑嘛，这山里有能吃人的豺狼虎豹，好危险的！”牛青山装起了老好人，以探虚实。

“呵呵，豺狼虎豹吃人，你会不会吃人？”小孩并不畏惧，笑嘻嘻地问道。

“我不吃人，我只吃草。”牛青山一边说话，一边打量小孩子。

那小孩子将手伸进怀里，掏了起来。

牛青山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一步，“小朋友，你要做甚？”

那小孩子从怀里掏了一会，捏出一只虱子，向牛青山晃了晃，笑道，“虱子咬我，浑身痒痒，我捉住它了。”

那小孩将虱子轻轻捏死，向嘴巴里一送，有滋有味地嚼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碎碎念道，“饿杀我了！道祖，这虱子是吃我肉、喝我血长大的，我今天吃了它，不算罪过吧？”

牛青山殷勤地走到小孩面前，“来来来，大叔帮你再找几只虱子，让你解解饥！”

说着，牛青山就翻开了小孩的衣服，左掏掏，右寻寻，确定这小孩身上没有任何兵器后，这才放心。

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准备下手了……

看到这里，牛翠云目瞪口呆道，“父亲，你出去打猎，也太小心了吧？”

“你是想嘲笑为父胆小吗？你可知这小孩是谁？”牛青山哼哼道。

“总不会是哪吒三太子吧？”牛翠云问道。

“屁！哪吒是哪朝代的人，又能算老几？他是力牧！”牛青山气哼哼地说道。

“我们那一世的人间帝王，是炎黄二帝。你说的力牧，可是黄帝旗下四大将之一的那个力牧？”牛翠云吃了一惊。

传说黄帝梦到有人执千钧之弓，驱羊万只于野，醒来解梦道，“执千钧之弓者，力能远也；驱万羊于野，是为牧也。这天下有姓力名牧的男子吗？速速寻来，拖以千军！”

后，黄帝的部下果然在山野之中，寻到正在搬山的力牧——是的，直接将一座山从大地上拔起来，然后扛在肩上，要去填海！

力牧的邻居告诉黄帝的亲信，力牧生下来就会说话，说的第一个字，就是饿！

一岁，能吃掉一只烧鸡；三岁，能吃掉半只羊；五岁，能赤手空拳，打死狮子老虎！！

是的，牛青山准备猎食的，他认为是上天奖励他早起的食物，这个八九岁的小孩，就是五岁能赤手空拳打死狮子老虎的九岁力牧！

倒霉蛋牛青山，确认力牧身上没有兵器后，舔了舔嘴唇，清了清嗓子，循循善诱地说道，“小屁孩，你今日进了这山，早晚是豺狼虎豹的口中食，腹中餐。你知道吗？那些野兽的爪子太锋利了，尖利的牙齿撕咬你起来，也会让你非常痛苦！”

“好怕怕啊！牛大叔，那我该怎么办？”力牧眨巴眨巴眼睛，好无助好无辜地看着牛青山。

只听牛青山指着翠云山和积雷山说道，“小朋友，瞧见没？这两座山，本来连成一片，是牛爷爷我一跺脚，这将他分为两半！”

“这山是你开？牛爷爷好威风，好威风！”力牧赶紧伸出了大拇指，对着牛青山晃了几晃。

“所以呢，你遇见我，能被我吃掉，那是你的造化！我又没有他们那样尖利的牙齿，咬死你的时候，你也不会那么疼，这算不算你的福气？”牛青山希望自己能说服力牧，心甘情愿地做自己的食物。

“啥？大叔，你要吃我？！”力牧的小眼睛，亮了起来。

七岁的时候，力牧遇到太上老君，传授了他法术，让力牧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才开始有了敬畏之心。

太上老君又给他立下一条规矩：要善待自己的神力。凡是有生命的，只要不危害到他的生命，只要不伤天害理，他就不能使用神力或法术去要对方的命。

听到牛青山要吃掉自己，饿了一宿肚子的力牧能不兴奋吗？

“你放心，我保证一口咬死你，让你立刻断气，不会痛苦太久的！”牛青山安慰力牧道。

“好啊，好啊！我太谢谢您了！牛大爷，你说说看，咬死我之后，你准备怎么吃掉我？火烤，水煮，还是清蒸啊？”力牧悄悄咽下了自己的口水，开始握紧拳头。

听说过隔山打牛这个词语吗？就是说力牧九岁的时候，在大山的这端全力打出一拳，捶在石头上，结果山那端的一头牛，被活活震死了！

“我还没吃过人呢，不知道咋做才好吃，要不你教教我？”牛青山诚心诚意地虚心求教——它狡猾时候很狡猾，憨起来也真憨。

“你还没吃过人？”力牧松开了拳头。

“唉，我们家有个祖训，就是不能吃人。我出来打猎两天，只抓着了两只田鼠，只够我们一家塞牙缝的。我跟我媳妇，都两天没吃过饱饭了！今天再打不着猎物，我那小儿子牛积雷，恐怕就要饿死！不管那么多了，人死总好过我儿子死，破戒就破戒吧！”牛青山说着说着，眼圈红了。

“饿肚子的滋味，确实不好受。我也是肚子饿极，才跑到这山中找食物的。”力牧叹了口气。

“小孩，你的父母呢？他们为什么不出来打猎，给你找饭吃？”牛青山心生疑问，看了看远方。

“我母亲早早去世了。这几日，我父亲又病倒在床，不能劳作，我只好出来打猎，找点肉食，拿回去给父亲补补身子。”力牧装出一副可怜相，心里却在骂道：你个憨逼！来吃我啊，怎么还不动手，这般唧唧歪歪！

你看，我多实诚：九岁的小小孩，身上没武器，身后没援兵，家里也没有人能给我撑腰，更没后台，你这老畜生，请放心动手！

“啥，你母亲去世，你父亲卧病在床？你怎么这么可怜？！你小小年纪，就一个人出来，为你父亲找肉吃，真是好孩子啊！”牛青山感动了。

捶胸顿足一番，牛青山流出眼泪，仰天长叹道，“老天爷啊，这，这，这你让我如何下得了口？”

“牛大叔，你还有两个孩子呢，其中一个都快饿死了。你动手吧，为了你的家人，为了你的孩子，你不要良心不安，我求求你，咬死我吧！”力牧也快哭了。

“罢了，罢了。小朋友，我也是个父亲，看在你的一片孝心上，我不吃你了，你回家吧！快快回家，这山中十分危险，不是你找食物的地方！”牛青山挡住力牧去路，劝他回头。

力牧垂头丧气，绕过牛青山，继续向山中走去。

牛青山追上力牧，再度拦在他身前，气急败坏道，“你这娃娃，我好生言语，劝你莫要寻死，你怎这般不听不顾？常言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回去，回去！！”

力牧抬起头，看着牛青山，眨巴眨巴眼睛，指着翠云山问道，“果如你刚才所言，此山是你开？”

牛青山心虚道，“不是我开，难道是你开？”

好力牧！但见他双脚立定，深蹲下身，运气在右拳，一拳向翠云山山脚的大地砸去！

但听轰地一声，牛青山只感觉到地动山摇，耳膜裂疼，耳朵里渗出滴滴鲜血！

牛青山肝胆欲裂，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力牧拳头所砸之处——

但见碎石纷飞，那山居然从力牧脚下，裂出一道四五厘米宽、六七米长的缝来！

牛青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力牧站直了身子，向牛青山走来。

二人距离越来越近，牛青山的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

“小……小……小爷，你要做甚？我皮肤粗糙，骨肉酸臭，真真不好吃！我前几天还中过毒……”牛青山胡言乱语道。

力牧将手在青牛头上摸了摸，又将大拇指和食指扣在一起，狠狠弹了牛青山的牛鼻子三下，笑问道，“牛大爷，是你放过我，还是我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