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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天魔界的灭世之劫，讲给了女娲娘娘，她这样一位大神，居然会向我致歉。”波旬所在的天魔世界，强者为尊，强大就是正义，强者永远不需要考虑弱者的感受，更不用说道歉了。

“女娲娘娘心存慈悲，所以才会对你感到愧疚。我猜想这也是女娲娘娘在造人时，在人体三百六十五个窍穴中，给你留下位置的原因。”许由说道。

波旬诧异地看了许由一眼，“你果然聪慧，猜对了一半。”

“还有其他原因？”许由问道。

“你们人类的创世神话中，盘古大神死后，他的头发化为树木，他的牙齿变成高山，他的血液变成江海湖泊，他的肉身变为这地球表面的泥土，能让人类种出填饱肚子的五谷。但你们想过没有，我们那数以亿计的天魔肉身，去了哪里？”波旬冷笑着问道。

在那场天地巨变中，天魔们分离出的元神，逃到了高空，肉身却都留在了大地之上！

“江海湖泊中，流淌的不只是盘古大神的鲜血，还有许许多多天魔共同的鲜血。化成大地之肥沃厚土的，不只是盘古大神的厚德载物，还有数亿天魔的血肉之躯！”波旬自问自答道，“女娲造人所用的泥土，一半是盘古大神的血肉，一半是我们天魔的血肉！”

“难怪我们人类的躯体，能同时容纳人魂和天魔魂，原来如此。”许由恍然大悟。

“这听起来很奇怪，好像从女娲造人开始，人魔就是一体的？”精卫问道。

“这就是事实，你们人类不想面对，我们魔族更不愿面对的事实。”波旬说道，“十万年来，你们人类口中的天魂，就是我们的天魔族之魂。女娲娘娘突然离去，让这一事实，成为我们天魔魂都知道的事情，却是你们人类永远的秘密。”

“你们守着这一秘密，有何意义？”许由问道。

“你可知修道成功之人，缘何要飞升天外？”波旬问道。

“听说天上有个极乐之地，有人称之为天庭，有人称之为天堂，精金为墙，墙上镶嵌了人间罕见的奇珍异宝，男的皆丰神俊貌，女的皆美丽青春，载歌载舞，仙乐飘飘，到处是祥和美满，时时能欢乐自在。飞升到那里，便可长生不老，永享极乐。”精卫答道。

“你们呢，有没有知道更多的？”波旬朝精卫点点头，又问那九个脑袋。

“听说天庭中的神人，不管想要什么，心念所至，都能如愿？”许由的八辈祖宗说道。

“谁能说得更具体一点？”波旬冷笑着问道。

“到了吃饭时候，用七种宝器做成的碗具，便会自然呈现。你想吃什么，什么就会出现。吃完饭，这些碗具又会洁净如初，自动消失，吃饭完全不用做饭、不用准备碗筷、不用刷碗洗锅。”许明兰说出了自己听到的天庭模样。

“我还听说那些饮食，远远胜于人间所有美食的味道，它们都是精品中的精品，香美无比。不管你想吃甜的还是酸的，还是苦的，辣的，只要你想到，这些食物都会变成你最喜欢的口味！”许明义补充道。

“那里的食物永远不会短缺，再也不会有吃不饱饭的时候，更不会有饿死的人。”一头花白头发的老婆婆抹了抹眼泪——她生育过四儿一女，因为食物短缺，营业不良，老大不到一岁就去世了。

“听说吃完饭以后，食物都会全部自动消化，不在人体留有残渣，所以就不会产生粪便，人们都不用上茅坑，这就避免了上厕所忘带纸的尴尬。”许明良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指头。

“一帮吃货！”波旬摇了摇头，“不说吃了，说说其他的。”

“那就说衣服吧，想穿什么样的衣服，这衣服就会随着心意出现，不必再花钱购买了。”许明兰说道。

“不仅如此，那衣服还会根据人体的高低胖瘦，自然增大或者缩小，不用裁剪，就能非常合身称意。”花白头发的老婆婆接道。

“听说还不会褪色，不会沾染尘垢，所以永远不用再洗衣服了，多好！”许明义感叹道。

“衣服上还点缀着珍珠、玛瑙、璎珞、金丝、银线，却不会增加衣服的重量，穿在身上轻若羽衣。”精卫的眼睛也开始放光。

“听说天庭里的地面，都是琉璃、黄金、白银、珊瑚、琥珀、砗磲、玛瑙铺成的，乖乖！”许明义说得自己心动不已。

“天上没有高山深海，到处宽阔平坦，走路再也不会被绊倒了。即便绊倒了，摔在地上，地面立马就会变成金丝棉花，让你摔上去也很舒服，再不会磕掉门牙了。”许由的八辈祖宗指着自己漏风的门牙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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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沉默良久的许由，突然表情严肃地说道。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波旬点头轻笑道，“你觉得哪里不对？”

“我学习的所有修道书籍，都要人清心寡欲，要人无为，要人不争，要人不贪恋钱财珠宝，要人不要留恋人间的美酒、美食、美景、美色、美乐，要我们抵制这些美好事物诱惑，寻找我们真正的本心本性。可是，为什么神仙们对天庭的描绘，却都是这些美酒、美食、美景、美色、美乐，是黄金珠宝铺就的地面，是琉璃玛瑙装饰的城墙？”许由愣愣地问道。

“哈哈，不错，不错，果然是孺子可教！还有呢？你再想想，继续说！”波旬大笑道。

“如果说服我们凡人不要贪图珠宝钱财的，是‘做了神仙会有用之不尽的珠宝钱财’这个道理，那就不是教会了我们放下贪婪，而是要让我们变得更加贪婪。”许由沿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

“如果说服我们凡人不要在意人间一时得失的，是‘做了神仙什么都会有’的道理，那也不是教我们学会了豁达和大度，更不是让我们懂得了放下即自在的道理，而是要让我们变得更加精于计较，更加功利，更加老谋深算。”许由猛然抬头，看着波旬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对啊！如果两个孩子抢一颗糖，我们告诉这两个孩子，‘你们都不抢的话，我给你们每人两颗糖’，然后这两个孩子不抢那颗糖了，这能算美德？这能算看透了？这能叫放下？这能得到自在？如果下次他们再抢一颗糖的时候，没有人给他们更多糖了，他们会不会接着抢？”许明义拍了拍脑门，大声说道。

“对啊，如果我跟明义抢一颗糖，老祖宗告诉我‘你们别抢了，我给你们每人吃不完的糖’，我就会不抢了，这不是因为我不贪心那颗糖，也不是我经得住了那颗糖的诱惑，而是我更贪心了，想要更多的糖！”许明兰也明白了过来。

“如果老祖宗这样劝我们，那我每天都会跟姐姐抢一次糖，也一定会在老祖宗眼皮底下抢这颗糖，等着老祖宗劝我们放下，然后给我们更多的糖！”许明义眼睛亮了起来。

“兔崽子，总想着算计老子！”许由的八辈祖宗气呼呼地说道，“不过，好像还真是这个理？”

“这下不用我说，你们也都明白了吧？你们一直信奉的那些修道经典，完完全全、彻头彻尾就是一场持续了数万年的天庭特意为人间设下的骗局！”波旬左手掐腰，右手四指并拢，只留下食指指着头顶说道。

“你是说，人间被天上愚弄了数万年？！”许由骇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