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随着丢牛人的大喝小叫，越来越多的人都围了过来。

丢牛人付了一文钱后，开口说道，“我不想从你那杯筒中抽字了，我就以这杯筒的‘筒’字起卦，你帮我看看，如何才能抓住偷牛贼？”

老先生提起笔，指着空白纸张问道，“这个‘筒’字，你准备写在何处？”

丢牛人伸出手指，在纸张的左上角一按，“就写这里！”

老先生又问，“你是让我代写，还是让朋友代写？”

“我二人都不识字，你赶紧写吧。”丢牛人催促道。

老先生得了丢牛人的授意，这才一笔一画，将那个‘筒’字写在丢牛人指定的位置。

“此卦为上坎下坎，坎者险也。这寻牛之路，险上加险啊！”老先生盯着这个筒字，皱眉说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就说我如何才能抓住偷牛贼，让他赔钱！”丢牛人急不可耐地说道。

“他已经将牛卖掉，这牛又被杀掉，皮也剥了，只看牛肉，看不出这牛是你的。你即便是找到了偷牛贼，也指认不了他的偷牛之罪。我来问你，你家这牛得牛皮之上，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测字先生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有，有！我家黄牛后股之上，生了两处牛癣，生癣处牛毛掉光，皮肤惨白。”丢牛人急忙说道。

“牛皮生癣的牛，也有很多，仅凭这一点，找到牛皮报官，官府也不能确认这牛就是你的。”老先生朗声说道，“你仔细想想，可还有其他不一样的地方？”

丢牛人抓耳挠腮，突然眼前一亮，大喊道，“有了，有了——”

“慢！”算卦先生伸手打断了丢牛人的话，“还有什么不一样的，你趴我耳边，悄悄说与我听，若有第三人听见，这偷牛贼我就抓不到了。”

丢牛人闻言，立刻合上嘴巴，绕过卦摊，趴到测字先生耳边，双手呈喇叭状捂住嘴巴，悄声说道，“我昨日赶牛耕田，这畜生不听使唤，我用牛鞭在它右脸上狠狠抽了一鞭，就在它眼睛之上，留有鞭痕。当时我还吓了一跳，担心抽中它眼睛，瞎了就不好使用了。”

那测字先生听了丢牛人的话，眼中凶光一闪，似是十分愤怒。

他忙闭上眼睛，轻声念起道家清心诀，“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丢牛人说完这番悄悄话，看到测字先生口中念念有词，以为他在念咒祈神，也不敢打扰。

少顷，老先生睁开双眼，徐徐说道，“你这一卦，是一阳陷于两阴，殊为凶险。字又写于巽位，巽者风也，此一波三折，起伏不定之意——”

“老东西，你咋这么多废话呢？你就告诉我，怎么能找到偷牛贼，别给我绕来绕去的！”丢牛人急眼了。

“好吧，”测字先生叹了口气，“你附耳过来。”

测字先生在丢牛人耳旁，悄悄说了一番言语，说得丢牛人眉开眼笑，“我只需在那里等候，就能找到偷牛贼？”

测字先生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位，掐指算了算时间，“你要在半个时辰内赶到那里，就能见到偷牛贼。”

丢牛人哈哈大笑，“就这点路程，哪消半个时辰？！你等我好消息，真抓住了偷牛贼，我再给你一两银子！”

说完，丢牛人拉上同伴，就向西南方向跑去。

后羿拉着嫦娥，走出人群。

测字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二人一眼，高声喊道，“测字啦，测字啦，问东西，测生死，一字定乾坤，万事皆同理！”

“后羿哥哥，一卦只需一文钱，为何不算？”嫦娥问道。

“我们且跟上那两个人，看看他们去向，就知道他们是不是托。”后羿拉着嫦娥，边走边说。

“还是哥哥想的周到！”嫦娥这才明白后羿的用意。

“他们若是托，跑到半路，就会散去。他们若不是托，这测字先生就是真正的神人，这两个抓偷牛贼的，也必然会遇到危险，我们正好救人。救人之后，再去找老先生测字，也不会晚。”后羿说出了自己的两重考虑。

嫦娥听完后羿的这番分析，再不迟疑，小跑起来。

2，

后羿与嫦娥跟着丢牛人，跑到一片树林前方不到五十米时，丢牛人的同伴突然感到肚子疼痛，就捂着肚子停了下来，“二哥，我好像是要拉肚子了，你且等我一会，我去去就回。”

那丢牛人哪里肯等？只听他抱怨道，“等过了时辰，就抓不到偷牛贼了！我先过去，你拉完赶紧过来。测字的说了，沿着这条路进入林子，走上六十步，然后藏起来，就能等来偷牛贼！”

“也好，你先过去，我一会去找你。”丢牛人的同伴说完，立刻跳入了路右边的沟里，脱了裤子蹲了下去。

嫦娥脸上一红。

后羿拉着嫦娥的手，绕到路的左边，猫着腰继续跟着那个丢牛人，来到了树林中。

丢牛人沿着那条进树林的路，向西走了六十步，然后找到一棵三四米高的树，爬了上去。

趁着丢牛人爬树的空儿，后羿拉着嫦娥，沿着那条入林的路子向南走了七八米，也藏好了身子。

一刻钟后，那偷牛人的同伴，正准备擦屁股呢，就听到北边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他赶紧将头深深低埋。

“哥，你说那个算命的，不会真能让人抓住咱们吧？”一个公鸭嗓子般的声音说道。

“他不是说了嘛，牛已经杀了，认不出来是谁的。咱们再把这个牛皮埋了，就彻底死无对证了。”另一人瓮声瓮气答道。

“哥，那个算命的也太邪门了，凭着一个字，就知道牛被我们卖到牛肉铺了。你说他能不能算出来，这牛就是咱们偷的？”公鸭嗓子提心吊胆地问道。

“他要有那么神，咱们围着卦摊看热闹的时候，就被他抓了。不要自己吓唬自己。”瓮声瓮气的男人说道。

“你不害怕，为啥要回牛肉铺买走这张牛皮？”公鸭嗓子问道。

“咱们去过那铺子几次，今天我们牵着牛进门，姓钱的立刻跟我们打招呼，这说明他记得我们的长相了。留下牛皮，若真被丢牛人或者官府发现那牛皮的特殊之处，追究起来，钱屠户一定会出卖我们。”瓮声瓮气的男人说出了买牛皮的原因。

“高明啊，所以你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将这牛皮埋掉？”公鸭嗓子高兴起来。

“这也给了我们一个教训，以后再偷牛去卖，一定要将牛皮带走销毁。”瓮声瓮气的男人说道。

“哥，你还敢偷牛啊？我是不敢干了。这要是被抓到了，可是重罪！”公鸭嗓子心虚起来。

“瞧你那点怂样！你说对了，我们这是偷牛，抓住是重罪，所以，真要有人抓咱们，咱们可得跟他拼命！”瓮声瓮气的男人说道。

丢牛人的同伴，听到瓮声瓮气的男人说要拼命的这番话，双腿打起颤来。

他裤子也不敢提，就将身子贴在了沟沿上，祈祷着千万别让偷牛贼发现他。

也许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也许是偷牛贼没想到这么热的正午，附近会有人，二贼果然没有注意到丢牛人同伴的存在，径直走向了树林。

丢牛人的同伴，屁股也不擦了，他提上裤子，沿着深沟，就向来路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