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倒美!”纪凌寒话音刚落,一旁静立许久的傅嫣却怒道:“你的事还没有说清楚,难道还想全身而退?”
“我没过想要全身而退,”纪凌寒道:“我说过,所有你们想知道的事,我都会说。”
“好!我一个一个问你,”傅嫣咬牙道:“那日你究竟是怎么从牢中逃出去的?”
“如你所见,”纪凌寒道:“自你坐在那里的那一刻,我便释放了迷药。”
“你是说迷药是你释放,不是薛三乙?”傅嫣一愣,疑惑道。
“是我。”纪凌寒淡淡笑道:“迷晕你们后,我从那小卒身上取了钥匙和腰牌,换上了他的衣服,打开牢房后门离开了。”
“这不可能!”傅嫣满眼的不可置信,道:“我明明下令搜过你的身,你身上不可能还藏有迷药!”
“没什么不可能。”纪凌寒继续淡淡的笑,“只是我提前服过解药,又将迷药放在蝉翼中,含在舌下,你自然搜不到。”
傅嫣顿时语塞,万没想到他竟然将这如此厉害的迷药藏在口中!转念,她又继续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将药送进将军房内?明明卓燃和阿笠带了人将门外严加看守。”
“房顶上,我轻功还是不错的。”纪凌寒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傅嫣倒吸一口冷气,从寥寥几次交手便能看出,此人轻功的确纯熟,若避过一干人等,悄无声息落入被忽视的房顶之上,倒也不算难事。正待再问时,却听安思郁突然问道:“那日在郴定山上,你为何要暗算将军?”
言子期忙向安思郁侧颜看去,见她太阳穴附近隐有青筋显出,因她皮肤白皙,便可看的十分清楚。显然,安思郁对这个问题的执念很深,纪凌寒则深深叹了一口气,貌状无奈道:“我没想暗算他,我想要暗算的是你啊!”
众人皆惊!“你为何?!”言子期顿上前一步,下意识将安思郁护在身后,咬牙切齿道:“你口口声声说,郁儿是你师父的女儿,你不愿看到她难受的样子,为何又要暗中下毒伤她?”
纪凌寒闻言却摇摇头,眼望着安思郁对言子期道:“我本没想要伤她,只是没曾想,她比我想象中要聪明的多,不但很快想到了离魂上面,也采到了溪暮,如果她真的研制出了解药,对我而言是一件麻烦的事,所以,我才随身带了那毒,希望能让她消停一些。”他略一顿,又解释道:“我说过,那毒并不致命,计量也只是致人恍惚的程度,只要血取完,我随时都能给她解开,对她并没有什么伤害。”他目光移向言子期,似乎猜到他即将要问什么一般,略一挑眉道:“那毒在你身上发作迅猛,比旁人更甚,是因伤口离心脏过近所致,恢复起来,恐怕要比他们多花些时日。”
“可是”安思郁动容道:“你为何要对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下手?他们已经够可怜了,为何还要他们受这些无妄之罪?”
纪凌寒轻叹一声,道:“因为这样,才会有更多人相信这是流民带来的瘟疫,而不会怀疑到离魂上面。”
安思郁脸色隐隐发白,她实在无法理解纪凌寒的想法,无论是向流民下毒竟为取血制药,还是向她下毒只为阻止她研制解药,似乎他的心与血都是冰寒刺骨的。摇了摇头,她皱眉道:“师父十年前说你的话,我看来并没有错,你当真没有半点悲悯之心!”
纪凌寒闻言却不生气,只是苦笑道:“若我能早一些懂得师父、懂得你所谓的悲悯之心,或许,我就不需要漂泊这十年了吧。”
这番话无奈而苍凉,安思郁偏过头,不愿再去看他。或许,当年母亲的离世的确对他打击颇重,以致他竟彷徨放浪了十年,才想通了一些事,才隐约去想要思索自己的前半生,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傅嫣鼻中轻哼一声,似乎并不想关心纪凌寒这段时日的心路历程,继续问道:“你还没回答,薛三乙失踪了,到现在音讯全无,是不是和你有关?”
纪凌寒没有立刻回答,表情上确也看不出什么变化。傅嫣见他如此,语气更是不屑道:“你先别急着否认,你既然说,你是因薛三乙雇佣而制药,那么你私自终止合作,还把解药给了医师,他又怎会轻易放过你?”
纪凌寒却将头压的很低,深深呼吸,似乎在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突然仰起头道:“我承认,从行宫离开后我见过薛三乙,还与他交过手,互相打伤了对方,但仅限于此,之后的事,我一概不知。”
“你认为我会信你么?”傅嫣双目紧瞪,猛然又拔出剑指向纪凌寒,纪凌寒并未躲闪,而是轻轻将她剑尖拨到一旁,道:“那日我把解药给了师妹后,回去的路上撞见了薛三乙,他得知我逃出牢房,正在四处找我。我和他说明我的意图,他十分生气,威胁我说如果此时退出,便会对师妹下手。我与他争执时,错手出针伤了他,他也砍伤了我。”说罢,纪凌寒将外袍脱下,撩起衣袖,见确有厚厚缠裹的止血棉布覆于他左臂之上,想来伤口定不会轻。少顷,他将衣服重新穿好,道:“我只是打伤了他而已,至于他为何失踪,下落哪里,我一概不知。”
傅嫣面露疑色的望着他,随即望了望言子期,见言子期轻轻的摇了摇头,傅嫣才极不情愿的将剑收回鞘中。言子期道:“方才师父说,这些事恐与广郡王有关,是何原因?”
大概是听到言子期问起,李济世缓缓推门进入,将薛三乙写给纪凌寒的信笺、以及那张从薛三乙家找到的残页分别拿在手中,左右细细端详了一阵,又都交给言子期道:“言将军,依你看,此两页是否有何不妥之处?”
言子期接过来反复查看,良久,双手交还李济世,道:“我看不出。”
李济世又将这两页递给傅嫣,道:“傅郡主呢?”
傅嫣疑惑接过,粗看一番后便不住摇头,交还道:“我也看不出。”
李济世顺势又递给安思郁,道:“你看看。”
安思郁接过后两番仔细查看,微微皱眉,有些不自信道:“似乎字的颜色有些奇怪?”
没承想,李济世却轻捻胡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没错,就是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