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邹家里外皆惊,虽知庄静郡主一向快人快语,却未曾想,在这等儿女大事上竟也语出惊人,丝毫不顾情面!
邹阿克将军顿时有些尴尬,他知道郡主的脾气向来吃软不吃硬,只得软下语气,陪笑道:“孩子们过日子,磕磕碰碰也正常,偶尔说两句重话也不是没有的事!您和我都是做父母的人,何必干涉太过?让祖荫给阿屏赔个不是也就是了!”说着,连忙给邹祖荫使眼色,示意他赶紧伏软。
岂料,邹祖荫似乎并未看到父亲一般,眼神木讷发直。言母轻笑道:“倒也不必!阿屏这孩子,既然说出了口,便就是做了决定,谁都拉不回来,你我做父母的,还是别费这气力了!”
“郡主,你”邹阿克被也到无话可说,脸也憋得通红。他虽贵为二品将军,却仍不敢同出身皇族的言母直接对垒,终是咽下了后半句,无奈的摇了摇头,指着邹祖荫道:“去,签了那和离书!”
“父亲,您在说什么?”这下轮到邹祖荫,又急却又不可思议!邹阿克将军却深深叹息道:“祖荫,就这样吧!”
“什么就这样?”邹祖荫额头微微沁汗,焦急的望着父亲。
邹阿克将军举起手臂,似乎要去触碰儿子的额头,却还是在儿子发前停下,缓缓将手收回,道:“你和阿屏这几年,本来就是个错误。现在,既然你岳母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
邹祖荫呆呆的愣在原地,看了看父亲,看了看岳母,又看了看被他冷落多年、从未被他正眼瞧过的妻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发什么疯?”邹阿克怒斥邹祖荫道:“你不是早就想要休妻?如今人家来求你休妻,你还墨迹什么?”
“阿克!”言母阴沉了脸,道:“你看好了,是和离,不是休弃!即便休弃,恐怕也轮不到邹祖荫吧!”
“郡主!”邹阿克也渐渐沉不住气,道:“本官敬你是女流之辈,一而再再而三妥协退让,而今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女流之辈?”言母则毫不客气的回击,道:“本郡主在战场厮杀、保家卫国之时,请问你邹将军在哪里?”
气氛渐渐剑拔弩张!正在此时,邹祖荫却突然道:“够了!五年前逼我断情娶妻,五年后逼我休妻和离,你们这等父母,当真做的可以!”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邹阿克怒极,一脚将邹祖荫踹翻在地,而邹祖荫也不顾其父怒到爆炸的情绪,而是大声对言知屏吼道:“言知屏,你不是要和离吗?离啊!”
他的双眼愈加红了,像是一头手上的野兽。言知屏却依旧寡言,甚至不愿多看邹祖荫一般,而是默默签下了言母带来的“和离书”,平静的递给邹祖荫,道:“该你了。”
说罢,也不管邹祖荫是否签了那“和离书”,向邹阿克深施一礼,道:“这些日子,感谢您的包容和照顾。知屏让您失望了!”
“算了”邹将军深深叹了口气,缓缓走出了房门。“算了”
言母亦转了身,浩浩荡荡离去,而跟随而后的言知屏,顿了顿脚步,回头回望了眼邹祖荫,道:“今日,你我缘尽,往后多保重”
言知屏与言母一前一后的离开邹府,这一路上,她一直凝望着言母背影,至今仍无法相信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位把家族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嫡母,绝不会同意她与邹祖荫和离,然而,竟未曾想,她不但同意了,竟还带来了和离文书,无论是文书的字里行间,还是今日只言片语,表面听来漠不关心,实则尽是对她的处处维护!
究竟她维护的是言家,还是自己?到底是他这位嫡母变了,还是这20多年来,自己从来没有真心了解过这位嫡母呢?
言知屏的心里很乱很乱,或许,她真的需要些时间好好的想一想
离府上了马车,言母见言知屏呆立原地,便将车帘打起,语气依旧冷淡,道:“今后有何打算?”
言知屏犹豫了一刻,从腰间取下一物,递予言母,道:“女儿想要去济世堂。”
“济世堂?”言母犹疑,接来查看,见竟是安思郁那蹙脚针线绣出来的荷包,鼻中一哼,还于言知屏,口中有些嫌弃的道:“学什么不好,学安思郁?”
“我想试试,去做一些想做但从未做过的事!”言知屏坚定的道。
“随你的便吧!”言母说着放下了轿帘,道:“走!”
“原来如此!”听言知屏讲述完事情全部经过,安思郁恍然大悟!感叹道:“母亲竟然也上过战场?”
“是的。”言知屏微微点了点头,道:“据说是与父亲相识之前的事。”
“难怪,母亲是个性情中人!”安思郁赞叹着,却又想到了什么一般,转为无奈一笑,道:“她明明为你考虑许多,却又不愿同你说明宁愿得罪邹家也要保你自由!你和母亲,明明心中都有彼此,为何不能把心里话说明白呢?”
“我我不知道我需要好好想想”言知屏低下了头,若有所思。
见她情绪低落,安思郁忙住了这话题的源头,转问道:“所以,你便来了济世堂做学徒!”
“是的。”言知屏颔首道:“我记得你曾说过,无论言家还是邹家,都不应成为你的桎梏。我心中如何想,便可以如何去做!”
“没错!”安思郁紧紧握住她的双手,道:“如今,你完全可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而不是谁的附属。”
“嗯!”言知屏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而歉意道:“本应提前同你招呼一声,可是却得知你进了宫,我便自己来了。先生看在你的情面上收留了我,可是”她神情有些沮丧,低声道:“没想到,我还是不行,屡次出错,惹纪掌柜生气,给你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