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并不公平，这不是我想要的东西，她并不是我的母亲。”

“不，她就是你的母亲，那一点血肉，那一根骨骸全部都属于你的母亲。”

“即使你这样牵强地解释，不是的东西永远都没可能变为是。”

一双大眼睛茫然若失，对于伊芙莉来说这种怪物已经是什么都不是了。

记忆中逝去的东西，根本是不能够复苏的，她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母亲离世的那一个夜晚，失去依靠的她如同什么也不是，只是木然地等待着雨停下来。

她陪伴在母亲的窗前，外面下着雨，室内的魔法灯光线很强，晃得人的眼睛睁不开。

妹妹艾茵一早哭累了，现在正在睡觉。

而父皇，或者说将军——那个带着棕色头发的小个子男人，只是在匆匆过来看了一眼后，又急忙离去处理政务了。

“伊芙莉，伊芙莉。”她用着微弱的语气说道。

“母后，我在这里。”伊芙莉拖着重重的身躯站了起来，她紧握着母亲的手。

“妹妹还好吗？”

“她睡了。”

“你的父皇呢？”

“刚才过来看了一眼又走了。”

“你也不要怪他，毕竟我们的国家现在陷入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她对着伊芙莉说，然后用一只苍白的手指抚摸了一下伊芙莉的额角。

“你要照顾好艾恩，还有努力辅助你的父皇，知道吗？”她的语气越来越弱，仿佛下一秒便要不在人世。

“嗯，我知道了。”伊芙莉抽泣着说道，她大概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接着，伊芙莉的母亲对着说了一些儿时的回忆，她们谈了一下小时候经常穿梭的林荫大道，又说了一下季节，特别是冬天的时候，今年的冬天还没有来，如果空气暖和的话，那就好了，至少能够让更多的人熬过这个残酷的季节。

“不，从现在开始我不要再往后看了，想一想今天还有你们陪伴着我，我真的是幸福......只是好想再一次看到春天的来临。”伊芙莉听着母亲说了这句话后随即沉默起来。

外面的雨水打落在街道的石板上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同时让人觉得悲凉。

对于伊芙莉来说，一切的回忆都变得石沉大海，她目送了这位正值年华的、温柔的、无可替代的母亲的离世。

她的母亲，至死都是那么温柔而美丽。

因此，她并不承认这一坨丑陋的东西是那个无可替代的人。

她摇着头。

“在契约成立的时候，事实就已经产生，我只不过是顺应你的愿望罢了。”

顺应人类的愿望，他多少次重复这一句话，已经不记得的。

作为虚空恶魔的一种，他甚至在漫长的历史中遗忘属于自己姓名。

既然记不住本来的名字，那么便以历史以来别人对于他的称呼来自居。

倘若称之为鬼，他便是鬼；倘若被称之为魔，那么他变为魔。

只是，恰好被认定是万能的愿望机。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帮助人类实现小小的梦想，例如获得财宝，修复工具等。

接着开始有了更多的要求，求风祈雨，增加个人寿命。

虽然对于他来说也开始有些为难，不过始终铭记使命的他，还是一一完成人们的请求。

“只要他被召唤出来，便能够实现契约者的愿望。”

渐渐地，他在世俗中以约定成俗的规则存在着。

一旦有了某个标准，人们的欲望便多起来，多到远远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身为恶魔的他，在成立契约后，只要对方支付等价的东西，他是绝对不能够拒绝对方的要求的。

同样由于契约的约束，在他尽最大能力实现愿望后，也理所当然索取报酬起来。

“你不要这种货物也可以，只要你将报酬给付了就行。”

“报酬，我这里有很多的宝物饰品，你随便挑吧。”伊芙莉拿出一堆珍贵的宝物说道。

“不，我要的是生命。”

“生命？”

“我创造了一个生命，自然要掠夺一条性命，平衡就是我的准则。”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等价交换。”虚空恶魔为自己重复了一遍他的存活准则。

“不，这和一开始的时候说得不对，你只是说要给报酬就可以了。”伊芙莉据理力争。

“我的确是这样说过，不过我从来没有定义过报酬是什么，也没有说过报酬是由你定义的。”

魔法阵的光芒直射在伊芙莉的身上，显露出她惊慌失措的面容。

“这不就是欺诈吗？”

“哈哈......随便你怎么理解。”夹带着几丝得意的笑容虚空恶魔说道。

“我拒绝这种不公平的交易。”

“契约已经成立了，你没有拒绝的权力，不过你有所异议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伊芙莉若有所思地看着魔法阵，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阴谋。

“挑战我的机会，如果你赢了我的化身，我便当作这一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还能够无条件实现你的三个愿望，如果你输了——。”

即使输了，伊芙莉也早已做好牺牲的打算。

“好，我答应你。”

“真是豪爽的小姑娘，那么出来吧，我的仆人！”

一阵白光闪过，伊芙莉看到一个化着浓妆和带着顶灰色帽子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他看来身体虚弱，好像一尊干石膏像，手中拿着一根腐烂的魔杖，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厚厚的耳垂，伊芙莉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的耳垂。

在伊芙莉看着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着这位小女孩，同时还瞥了一眼小女孩身边的幼女。

这一次是这种程度的对手吗，真的是让人不快。

他皱着眉头看着伊芙莉，眼睛仿佛在思索着，却又什么也没有说。

“为了公平，我也将你献祭给我的武器还给你吧。”虚空恶魔坚持着公平的准则说道。

原本破碎称为碎片的宝剑【召魂】又再一次出现，回归到伊芙莉的手中。

“姐姐......”艾茵担忧地说道。

“没事的，妹妹，你先到一边去等我。”

双方准备就绪，如同西部决斗的牛仔一样互相看着对方。

在半分钟过后，他开始高举起魔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