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白羽看到有些落寞的唐季山,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你跟袁总吵架了?”
“这公司还真特么跟老李说的一样,永远藏不住秘密……”唐季山一阵心烦,忍不住骂道。
“行了你,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也用不着迁怒别人吧,你们俩吵架,连门都不关,整个楼层都听到了,你们怪的了谁啊?两个人加起来都快奔一百了,还跟小孩儿似的,吵什么架啊……”有些无奈的抱怨道。
听到这话,唐季山的心渐渐平静了一些。
“你今天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啊?脾气火爆的像只火药桶,往常脾气不是挺好的吗?我听到你跟袁总提到了我的名字,你俩是因为我才吵起来的吗?”杨白羽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唐季山顿时乐了,“杨白羽,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吧,你当你是谁啊?……”
“你……”杨白羽被唐季山的话给气哭了,扭头跑了出去。
唐季山也没太当回事儿,毕竟他的情绪还处在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前身对他的干扰似乎越来越强了。唐季山感觉自己越来越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唐季山想了想,开始以旁观者的视觉重新审视前身的一生,希望能找到当年入狱的真相。唐季山的记忆开始回到最令人难忘的那一刻。
……
唐季山的父亲是个猎户,母亲是当年插队的知青,嫁给父亲后户口彻底留在了农村。
那一年唐季山八岁,父亲一如既往的带着他去打猎,不曾想却碰到了一只熊瞎子……
小屁孩儿嘛,一下子就慌了,眼泪已经不自觉流了下来。父亲用那满是老茧的粗糙的大手轻拭着儿子的脸颊缓缓说道。“儿子,男子汉大丈夫,可以流血,唯独不可以流泪……”
小小的人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在这儿等着,等这支烟灭了,爹把这只熊瞎子打下来给你吃肉。”唐季山的父亲将儿子用树枝掩埋起来,点了一支烟,把烟倒立在地上。
拿着猎枪将熊瞎子引到了一旁,“彭”的一声枪响,没能打中,熊瞎子一下子愤怒的冲着唐季山的父亲冲了过来。
良久……烟灭了,父亲和熊瞎子双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一刻,他明白了父亲教他的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道理,男子汉大丈夫,要说到做到。
他为自己的父亲骄傲,因为父亲是为了保护儿子,赤手空拳打死熊瞎子的英雄,堪比水浒中的打虎英雄武松……
那一年,唐季山十七岁,为了保证他的教育,母亲的老师托关系将他们娘儿俩接到了城里。
在那里,唐季山遇到了孩子王袁卫东,遇到了让他一见倾心的美女潘芝芸,也遇到了潘芝芸的哥哥潘志明。
也在那一年唐季山赢了袁卫东,成了新的老大,也赢得了袁卫东一直暗恋的潘芝芸的心……
以后唐季山便成了三剑客的老大,三人一同上了大学,又一同毕业。然后开始了各自的闯荡。
多年后再相遇,便共同开了三剑客公司,渐渐的赚了钱的三人开始因为钱和权利的事情貌合神离,唐季山也因为功成名就而慢慢的开始变得刚愎自用。
袁卫东开拓了一个业务,来找唐季山商量,唐季山觉得这个单子有问题,便没有答应……二人却觉得是个很好的赚钱机会,为此还跟唐季山大吵了一架。
没多久,唐季山便被警察抓了起来,罪名是涉嫌诈骗。合同上那公司的公章,和“自己”的亲笔签名,让唐季山很是蒙圈,自己没做过,他自然不会认罪,只是会是谁呢?
没多久,母亲来看唐季山的时候告诉他,潘志明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还留下了一封遗书,承认自己盗用公司的公章,伪造法人签名,才出了这样的事情……
而袁卫东为了躲避到公司要债的人,也已经不知所踪,公司的资产也已经别警方查封。
唐季山觉得自己作为老大,做的很不好,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个老大的责任,让他不忍潘志明不省人事还背负这样的罪名,老婆孩子遭人白眼,便主动承担了所有罪名,将那个认罪书藏了起来……
就这样,唐季山以合同诈骗罪,因数额巨大,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只关了十年,便放了出来。
唐季山暗暗叹了口气,这个前身,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好……
从旁观者的角度,前身遭遇的案子明显跟袁卫东和潘志明有关系……
以唐季山对二人的了解,潘志明耳根子软,从来就没什么主意,向来听唐季山的。
当时潘志明已经对唐季山颇有微词,那作为潘志明曾经的老大的袁卫东便成了他唯一的依靠……加上当时那个单子本来就是袁卫东跟唐季山提起的,唐季山没同意,那之后的事情就不言而喻了。
加上当年的时候,二人曾经打过赌,各自模仿对方的笔记……虽然最后唐季山赢了,可袁卫东的模仿也不差啊。袁卫东是否参与了这个案子,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了,那潘志明的车祸,又会不会是袁卫东杀人灭口呢?
唐季山暗暗吐槽前身,这么明显的漏洞,以前身的能力,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恐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这时候唐季山突然一阵头疼,良久……前身的灵魂碎片似乎又被唐季山吸收了一些,果然,前身是对袁卫东产生了怀疑的。
唐季山是越来越不理解前身那一代人的想法了……难道就真的只是因为那作为老大的什么狗屁的责任?你觉得自己是老大,人家两个人什么时候真心把你当老大了?
能给他们赚钱的时候,你就是爷,等那天觉得你不合他们的心意了,你就是个屁。唐季山突然为前身感到深深的不值。这就是你一直竭力保护的兄弟?前身看人的眼光是真特么的不怎么样……
从今天争吵的情况来看,袁卫东不仅没想过悔改,甚至在心里一直对唐季山充满了敌意,才会在今天一下子爆发出来……
前身一直觉得作为老大,就该一直为兄弟付出,谁曾想,养出来的两只,都是狼……付出那么多,反而被对方心里深深的怨恨,前身这个人做的也真够失败的。
他明白自己已经逐渐接近了真相……然而离证据确凿还很远,离将袁卫东送进监狱则更远。
这些日子,物流公司的生意经营的如火如荼,就连大商最大的对手胜友,也派人过来试探。
胜友作为大商最主要的竞争对手,是老牌的大地产公司,实力比刚刚成立十年的大商雄厚很多。
这一次的接触,也是看上了大商物流的运力。胜友的新项目需要大商物流的支持,只是作为主要对手的物流公司,胜友多少有些不太放心……
在与唐季山多次的接触之后,胜友了解了大商物流的运营方式,对大商物流多了一丝的信任,于是便拿出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业务交给大商物流。
权当是前期的一次试用,探一探大商物流是不是真的可以不被母公司左右,在业务上做到对客户和母公司的一视同仁。
在签完合约的那一刻,杨白羽忍不住兴奋起来,一下子将唐季山抱住,一直大喊大叫着,“太棒了,简直是太棒了……胜友的人都过来了,唐季山,你是怎么做到的?”
作为多年的对手,杨白羽做梦都不会想到胜友竟然也有一天会用大商的物流公司……
唐季山轻轻的拍了拍杨白羽的背,示意她不要激动,意味深长的说道,“商人重利,只要能让资本看到里面的利益,那么吸引他们就顺理成章了,至于能不能留住他们……就得看大商物流是不是真能做到在业务上,任何公司都能和母公司一视同仁了。”
“当然能一视同仁了,袁总不是一开始就答应了吗?”杨白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希望如此吧……”唐季山似乎有些话里有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阴阳怪气的。是不相信袁总?”杨白羽有些不解的问道。
唐季山摇了摇头,“我相信袁卫东是个聪明人,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快说啊?总喜欢吊人胃口。”杨白羽好奇的不行。
“如果有一天,大商跟胜友竞争一块儿地皮,用大商物流掐住胜友的案子,可以提高他三成的胜算,你觉得袁卫东会怎么做?”唐季山似乎已经想象到了那一天。
“……”杨白羽直冒冷汗,没想到唐季山随手一个物流公司的设想居然能发展到决定一个地产项目的地步。“这是你创建物流公司的时候就想到的?”
唐季山点了点头,“他袁卫东也一样看得到……”
“袁总会因为大商母公司的需求去干预物流公司的业务吗?”杨白羽突然有些担心。
唐季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袁卫东又不傻,地产公司向来最缺钱,虽然他很赚钱,但是项目更耗钱……地产公司的本质是拿转来的钱一次次的投入新的项目中去,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花钱,才是地产公司的本质。”
“而我们物流公司就是袁卫东现在最大的现金奶牛,袁卫东可以大杀四方的利器。所以短时间内,他是不会行政干预到物流公司的运行的。”
“短时间?”杨白羽一下子抓住了唐季山话里的重点。
唐季山赞许的点点头。“如果牵扯到了地皮的事情,现金反而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对于袁卫东来说,拿到地皮才是最难的,至于现金嘛,他还可以在银行想想办法。”
说到这里,唐季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杨白羽,“而银行那里……袁卫东指望的恐怕就是你了吧。”
杨白羽脸色大变,她终于明白袁卫东为什么会让自己做总助了……除了可能真的有些喜欢自己,更重要的怕是因为钟正龙一直在追求自己的缘故吧。
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唐季山,“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季山无奈,“那天在地库,你的那个骚扰电话啊……你提到了钟正龙。”
钟正龙是川蜀某家大型银行主管企业贷款的副行长。
杨白羽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两个人的眼中怕是连小丑都算不上吧……
“你是怎么知道钟正龙的?”杨白羽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虽然给袁卫东打工,不过……我本质上还是个商人,商人怎么可以不了解本地那些重要银行的关键人物呢?”唐季山的话语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杨白羽的心越来越冷,四十岁的成功男人,果然惹不起。
“我劝你还是离袁卫东远一点,说不定哪天为了利益,他就会把你卖给钟正龙……”
“要你管……”杨白羽撒气似的说道。想起那天唐季山跟袁卫东吵完架,凶自己的情形……杨白羽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心里一阵委屈,扭头跑了出去。
唐季山看着杨白羽离开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傻丫头,既然入了这一行,就让我来让你明白这一行的本质吧……如果接受不了,趁早离开。如果过了这一关,你前途无量啊。”
唐季山没有说的是,如果袁卫东真的因为地皮的项目用了这一招,大商物流也就废了,一个没办法保证客户利益的物流公司是没有存在的必要的。
况且,这种招数,只能用一次,不仅废了物流公司,怕是还会为自己引来无数的敌人……无异于杀鸡取卵,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二。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胜友的加入,大商的其他竞争对手也纷纷向大商物流伸出了橄榄枝,订单一片一片的落向大商物流……
那庞大的现金流看的袁卫东直眼红。心里很是庆幸,自己跟唐季山吵架的时候控制住了情绪,没有赶他走……否则哪来的今天啊。
自从那天之后,杨白羽的心情很低落,再也没有了跟唐季山打闹的念头,仿佛陷入了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