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我爷爷呢?妈妈呢?小凤姐姐呢?”小林天有些惊慌的看着老头。
“额、、、!”
毛老道的笑容僵在脸,本来他想在小林天醒来的第一时间,看到的是身为师傅温馨的笑容,可突然他却被小林天一连串的问题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个、、、先吃饭,先吃饭,我们吃饱了慢慢说。”毛老道很僵硬的笑了笑,把湿漉漉的手在衣服擦了擦转身向着厨屋走去,只是转过身的他一脸尴尬。
小林天愣了片刻后,爬下炕头,踩着棉鞋出了屋。
厨屋里,毛老道正端着一碗面条,就着一片牛肉吃的正香。
晃晃悠悠的走过去,小林天有些无精打采的也端起了一碗面条,不过当他看清桌的菜时立刻不淡定了。
“咣!”将碗往饭桌一放,急忙跑向自己存放肉的盐罐跑去。
“肉、、、我的牛肉呢?”小林天眼泪汪汪的看着毛老道,将盐罐紧紧的抱在怀里。
毛老道正要把一片牛肉塞进嘴里,看见小林天这一举动,看了看他怀里的盐罐,又看了看饭桌那一小碟子牛肉,想了想才说:“啊、、、那什么,我看你虚的连路都走不稳,正好发现罐子里的肉,就做菜了,给你补补。”
“呜呜!”
毛老道没说还好,一说就遭了,小林天抱着盐罐哇哇大哭起来。
“这、、、哎,这咋又哭了呢?不就吃了肉吗?”毛老道夹着牛肉,吃不是,不吃也不是。
“呜呜,爸爸走了,妈妈也走了,爷爷病了,家里也没钱了,那肉是我挖草药卖了,攒了大半年的钱,买的过年肉,给爷爷吃的,爷爷最喜欢吃牛肉了,他好久没有吃过牛肉了,肉没了,,,给爷爷吃的肉没了,呜呜。”小林天靠在墙角,眼泪如断线珠子滴落盐罐里。
毛老道沉默了,看着那一片夹在筷子沾了些许口水的牛肉,又看了看饭桌碟子中那几片牛肉。往日在他眼中无比美味的牛肉,在这一刻他却一口都吃不下去。
他无法想象,一个应该在十分贪嘴年纪的小孩,居然将拳头大小的一块牛肉视为珍宝,只是为了给爷爷吃。
他大半生都在四方云游,该吃吃该喝喝,看惯了世间冷暖,早已悲喜不惊。
可是此时看到正在因为一块肉大哭的小徒弟,毛老道眼中突然就想进了沙子,酸涩无比。放下手中的碗筷,他走了过去,将小林天紧紧的抱在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是师傅错了,不该吃你给爷爷藏的牛肉。”
等小林天哭累了,毛老道才把他抱到饭桌前的凳子,只是小林天抱着怀里的盐罐就是不肯撒手。
毛老道在他对面坐下,看着还时不时抽泣一下的小林天,十分疼爱的说:“小天,吃吧,没事的,你爷爷有肉吃,不用操心你爷爷。”
小林天有些生气的看了一眼毛老道,将盐罐轻轻的放在饭桌,然后端起那一小碟牛肉,小心翼翼的将一片片切好的牛肉放进盐罐里,然后十分仔细的用盐腌好。
四处找了找,在一片凌乱的碗碟中找到了盐罐的盖子盖好。
转头正好看见毛老道正盯着自己手里的盐罐,小林天又把盐罐紧紧的抱在怀里。
毛老道一脸尴尬,让一个小孩像防贼一样看着,他还是第一次,只能惺惺的转回头。
发现毛老道不再盯着自己的盐罐,小林天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毛老道,然后十分小心的把盐罐放在原有位置,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回到饭桌前,小林天端起面条,夹起仅剩一盘的腌韭菜,吃的很香。
毛老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那一碗白面条吃完的,当他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小林天已经吃完了,正看着自己。
“怎么这么看着我?”毛老道有些发愣的问道。
“我爷爷呢?”小林天问的很直接。
“你爷爷、、、走了。”毛老道犹豫了一下,用十分委婉的词汇说道。
“走了?爷爷也不要小天了吗?爷爷病了,腿伤了,他去哪了?我要去找爷爷”小林天眼睛一红,跳下凳子,就向着门外跑去。
“哎,别、、、唉,回来,我带你去看爷爷还不行吗?”
毛老道快被小林天折腾疯了,心里就知道自己的爷爷,难道自己这个正牌师傅很不值钱吗?
好不容易叫住小林天,很无奈的带着他来到北小屋门口。
“爷爷在这里吗?”还没等毛老道回答,小林天就冲在前面推开了北小屋的门。
门慢慢的打开,小林天看见林解放正静静的平躺在一扇用两条长凳支起来的门板。头朝门脸盖着一页白纸,一方小桌放在林解放头顶位置,小桌摆着用纸叠的灵位,灵位前一只小碗里插在三根正冒着袅袅青烟的香。
“爷爷他、、、爷爷他、、、?”
小林天指着躺在门板的林解放,回头看着毛老道,眼睛红红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现在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了,北小屋的布置代表着什么他是知道的。
抬手揉了揉小林天的头发,毛老道声音低沉的说道:“你爷爷走了,来,跪下给你爷爷磕头。”
小林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北小屋的,回到西屋里,他什么话都不说,一直那么沉闷着。
第二天,毛老道从村子里找来几个人,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葬礼,就把林解放葬了。
林家是外来户,一连三代都是独苗,就连李春兰也是邻县的一个孤儿,所以林家几乎就没有亲戚,就算有,就靠小林天一个小孩子,也不知道去哪里请。
而马家村这两天好几家都在办丧事,有人传出前几天发生了大事,先是百鬼夜行,后来又是阴兵借道,那些村里年老体衰的老人没能熬过去,就这么没了。
这几天,毛老道一直想跟小林天说话,可小林天就是闷闷不乐的,什么都不说,该吃吃该喝喝,就是不说话。毛老道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让他自己走出来。
一直到林解放头七的那天刚入夜,毛老道找到小林天,对着依旧沉闷的小林天说:“小天,想不想见你爷爷?”
木讷了七天的小林天眼睛突然亮了,抬头看着毛老道。
带着小林天来到大门口,毛老道提来一篮子白纸香烛,从自己随身带着的旧布包里找出了一支朱砂笔和一盒加了朱砂的红墨。
毛老道一边做一边跟小林天讲:“我要先画一道迷鬼咒,这样就会将那些孤魂野鬼,甚至是鬼差都给骗过去。”
说着他就在一张黄纸画出了一道十分复杂的符箓,画好后,他把迷鬼咒交给小林天,让他把迷鬼咒烧在了大门前。
等小林天把迷鬼咒烧完,毛老道又拿出一张黄纸说道:“接下来我要画一道引魂符,之前我从你爷爷用过的衣服找到了一根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发夹在引魂符里烧掉,这样你爷爷就能找到回家的位置了。”
当小林天又将引魂符烧掉之后,又把篮子里的白纸香烛都烧完,他们才回到了家里。
“小天,我要告诉你,不是每个人画的符都管用,画符也是要有相匹配的咒语,不然画的符就是废纸一张。”毛老道跟小林天讲道。
这时,毛老道看到小林天瞅着自己,他一拍自己脑袋,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刚才为什么没有念咒语是吗?”
小林天肯定的点点头。
“臭小子,等你道法到达一定的高度,就能默念画符咒了。”
一直是毛老道在说,小林天在听,不时还提个让毛老道都无语的问题,时间也就慢慢走了到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