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长河恒定不变，终年流淌，而改变命运就相当于变动其中一滴水的位置，无论多么微小的改变，也都算是改变。

因而，改动命运本身就需要承担极大的代价，不仅需要花费极大的精力精准定位对象，还要耗费天价的材料举行仪式，在举行仪式过程中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也可能直接爆发某种不可抗力的天灾。

而最讽刺的一点是，即便是历经千辛万苦改变了命运，可哪怕是举行仪式的人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命运的改变而导致其对象未来的结局。

命运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却又无处寻觅。

作为星之塔塔主的朱利安当然有资格借助星之塔的力量改动其他人的命运，更何况亚伦当时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其难度远远小于超凡者。

而即便朱利安是作为萨特的副手，帮助构建仪式，可按照他铂金之上的实力，想要在萨特意识到不到的情况下修改预言内容，那简直易如反掌。

凭什么之前的预言都没有成功，而这次预言就成功了？

真的是他自己的能力么？

饱受打击的萨特在经历几天的狂喜后终于冷静了下来，发现了其中隐含的问题，不得不苦涩地多想了一截。

是啊，他确实能够感受到命运对他的反馈，可谁知道这反馈是不是老师修改命运后的结果？

这等于说他不仅提前知道的期末考试范围，熬夜背了题，上了考场后还拿到了监考老师送的参考答案。

有手有笔，照着抄就好了！

如果假设成立，那么他等于说是经历了一次傻瓜式晋升，可老师为此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不对。”斯奥桑德很快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恍然大悟地说道：“学长，这应该不是老师干的。那个亚伦，很特别。”

尽管他对自己的天赋相当自豪，可他不得不承认亚伦的天赋要比他强太多。

在接触到超凡世界的几天时间里，就成功从一个普通人进阶到了黑铁阶，在稍微经历几次进阶失败后他就已经成功地迈入了青铜阶。

这样的速度，别说是在莱登城、亚格兰特王国，哪怕是放到历史记载中恐怕也是极少数。

如果按照这样恐怖的进阶速度，亚伦恐怕能在一两年的时间内就成为黄金阶，甚至能够尝试冲击铂金阶！

如果他的天赋真的这么恐怖的话，他现在也不至于当个混吃等死的落魄贵族了。

“他会说梦界语，尽管只有一句，但那是纯正的梦界语。”梦姬在斯奥桑德的肩头探了个头，补充说道，“别说是普通人了，一般超凡者也不会接触到梦界，更学不会梦界语，那是得用灵魂发声的语言。你们或许听不到，但是我听的清清楚楚，那也不是靠自学能够学成的语言。”

梦界生物多半都是灵魂生物，发声全靠灵魂波动，自然这种发声方式就决定了它很难被记录，也很难被学习。

毕竟，无论是图像、文字、声音或是气味都极难记录和表意，只能通过切身实地地体会才能够学习一二，可倘若真的能到这一步，那起码也是个白银阶的金币系超凡者才对。

至少白银阶金币系超凡者的灵魂才能强韧到足以暂时离开身体在梦界停留一小会，也只有在那种条件下，才能真正学会梦界语。

萨特沉默，他不仅再度回想起了当初预见亚伦时看见的那枚飞旋的双色金币。

老实说，他从未见过这种样式的金币，而据他事后多次回忆，也难以在脑海中搜罗出对应的信息。

他从这枚金币中已经感应到了海量的超凡气息，证明这枚金币绝对不是他的幻觉或是臆想，而是确实存在过的，可这枚诡异的金币就像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一样，找不到半点记录。

无论是三个国度的官方史册，还是三塔的超凡记录，亦或是其他来自各地民俗谣言，都很难精确地找到对应的它。

“那你的意思是……”

“听说他似乎当过邪典降临仪式的祭品？然后因为运气好，结果仪式出问题了。”斯奥桑德沉默了一下，嗤笑一声，“谁知道那个仪式究竟算不算失败呢？”

“他是人类，我保证，他的灵魂很纯净。”萨特沉着脸说。

他能明白斯奥桑德的潜台词，可他明明是用通灵粉末构筑的鉴定仪式，能够看到灵魂本质，根本不存在失误的可能。

“是啊，他当然是人类，”斯奥桑德耸了耸肩，“可你就能确保他就真的是原来的那个亚伦么？学长，原来的那个亚伦是什么样，我们都听说过了。”

说着，他目光闪动，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萨特，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自顾自地轻声说道：“萨特学长，请你注意，你不觉得亚伦很像一种人么？”

“谁？”

“此前好吃懒做，此后，生而知之，无师自通，掌握某种神秘语言，并且能够从语言中获取力量……”

“月之塔的……那几位？”萨特犹豫着说道，可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确定。

星之塔预言未来，日之塔着眼当下，而月之塔记录历史。

有些人认为，超凡气息不仅可以被灵魂、肉体乃至外物承载，其历史和语言本身也是合格的载体，因而他们皓首穷经，翻阅古籍，努力学习各种冷门语言，比如说龙语、梦语乃至于其他各种语言。

而很特殊的是，月之塔的塔主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或者说是一群永生的移动书柜。

借助月之塔的力量，在他们即将离世时会将海量的超凡信息保留下来，并通过特殊手段让一个幼童继承，并随着年龄的成长而逐步接触封印，最终成为月之学者。

“或许我们可以自信点，亚伦不是像变了一个人，而是确实是另一个人了啊，萨特学长。”斯奥桑德叹了口气，“如果你今天不提他，恐怕我们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斯奥桑德回顾这段经历，眼神闪动不已。

或许，那一滴炽阳药剂根本就不是给萨特的，而是给亚伦的。

救治一个月之塔贤者和救治一个落魄贵族，那可是两个概念。

只是，老师，连这都在你的意料之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