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顾盼盼接受能力强,只要不叫光头强,那就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咳咳,”顾盼盼板着个脸继续说道,“从今往后,你便是院里的一等侍女,与小芸一起管理院里的大小事务。”
只是翠花这名……
算了,顾盼盼歇了给别人改名的心,挺好的,这翠花多具有乡土情怀啊。
翠花低头应了一声,脸上便无半分欣喜或是震惊的神情,这让顾盼盼不免对这翠花又高看了几眼,不错,不骄不躁,是个好苗子。
而在苏府的一个角落,随着开门的咯吱声,一个头发发白满脸褶子的老太太睁开了眼。
她穿着砖红色的华服,左手拽着菩提佛珠,右手敲着木鱼,额前的皱纹躲进了红色的抹额,那双因为年岁略为浑浊的眼睛却暗含精光。
“娘。”进来的是苏二夫人,她手里拿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鼎精致的小香炉,这香炉倒是别趣得很,被雕成莲花的模样,大小正好放在掌心,一眼便入了老夫人的心。
和其他府邸不同,苏家主子少府邸大,再加上苏家的老夫人健在,所以这两房至今都住在一块。
说起这老夫人,倒也是个命苦的,她本是高门贵女却下嫁给苏老太爷,哪料到她命苦,嫁过来还没几年,娘家的光景就大不如前了。
而苏老太爷却发达了起来,官运亨通,风光无限,一时间羡煞旁人。
那时候整个京城的人都说是这老夫人把娘家的气运带到了苏家,苏老夫人的两个嫂嫂更是因此对这个小姑子心生怨恨,没少往自家夫君的耳旁吹枕边风。
苏老夫人的娘家因此都不怎么与苏家走动,而后更是搬出了京城,害得苏老夫人没少让人嚼舌根子。
若是苏老太爷对苏老夫人好些,那苏老夫人的心里还能好受些。偏偏这老太爷发达后宠妾灭妻,若不是老夫人心思缜密,怕是早就尸骨无存,更别提能有现在的光景了。
后来,老夫人总算熬到了苏老太爷嗝屁,府里的那些莺莺雀雀自然也都没了踪迹,而林家的嫡女还看上了苏家大爷,就连旁系的小姐都入了圣上的眼。
眼瞅着日子越过越红火,却不想苏老夫人还没乐呵几年,苏家的二爷就在赴任的路上遇到了歹徒,年仅二十来岁便命丧黄泉,只留下二房孤儿寡母,好不凄惨。
而乖巧的大儿媳也露出了自己的小算盘,先是想要把二房的孤儿寡母赶出府,后是想要夺了老夫人手里的权。
接二连三的打击把老夫人从美梦中惊醒,她原以为自己是苦尽甘来,却不想这苦难还没结束。
好在老夫人也不是吃素了,三两下便把府里府外治理得妥妥当当的,可现在她年岁已高,靠着苏家上位的苏妃也渐渐与苏家心生隔阂。
看着这样子的苏家,她能安心地走吗?
苏老夫人放下手里的木鱼,苏二夫人便将手中的托盘交给了一旁的婆子,自己伸出手将老夫人扶了起来。
窗外的绿叶在阳光的沐浴下随着清风摆动,老夫人眯了眯眼,问道,“怎么样?”
苏老夫人虽躲在院里吃斋念佛,可府里的大小事都逃不过她的掌心,这大儿媳对煜儿媳妇心生不满又觊觎煜儿媳妇嫁妆之事,她一早就料到了。
苏二夫人也知道老夫人问的是什么,她乐呵呵地说道,“娘,煜儿媳妇可机灵着呢,三两下就把大嫂的小算盘给打翻了。”
“哦?”苏老夫人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那十四颗珠子在老夫人的手中如同抹了润滑油般滚动。
老夫人只是轻轻的一个哦,苏二夫人便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她将老夫人扶到美人榻上,而后坐下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徐徐道来。
“你大嫂当真吃了瘪?”苏老夫人听到苏夫人被顾盼盼气得把盆栽都给剪坏了不禁疑问道。
苏二夫人点了点头,“煜儿媳妇一来就搬出了她当大将军的爹,不过几句话就把大嫂手下人的嘴堵得死死的。”
“大嫂那人您也知道,欺软不欺硬,煜儿媳妇都这么说了,大嫂哪还敢耍什么花招啊?”
“所以我才说煜儿媳妇机灵得紧,不是会被人欺负的主。”
苏老夫人却摇了摇头,不是会被人欺负的主?那先前是谁被京城的公子小姐们排挤了这么多年。
难道还真有人会像话本子那样,一夜之间改了性子?老夫人转动着佛珠,这事,玄乎。
“听说刚刚花园那起了纠纷?”老夫人继续问道,不大的房间此刻只剩下了苏二夫人与伺候了苏老夫人大半辈子的老仆了。
苏二夫人面临尴尬,纠结了许久才缓缓道,“煜儿媳妇院里的下人跑到了大嫂那嚼舌根,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嫂那脾气,连个青红皂白都没问清就跑去闹事了。”
“煜儿媳妇也是个镇得住场子的人,就算大嫂气势汹汹地跑过去找她算账,她一点也不慌乱。”
“南儿虽自幼调皮,但也是个心疼人的主,再加上这事本就是场乌龙,所以他就拽着大嫂给大嫂好好解释了一番,这场乌龙才就此作罢。”
苏二夫人知道这事瞒不了苏老夫人,虽说她跟煜儿媳妇不熟,可她也不想在老夫人面前把这事捅出来,毕竟今日敬茶时老夫人都没过去,心里指定对这孙媳不满意。
若是再知道了这事?即便煜儿媳妇跟南儿清清白白,可老夫人听了肯定隔阂。苏二夫人现在都替顾盼盼惋惜,这还没见到老夫人呢,就惹了老夫人的嫌。
所以苏二夫人也尽量打着哈哈,她不想做个恶人,省得日后被煜儿媳妇知道了,她还得还惹一身腥。
苏老夫人自然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到苏二夫人这么一说,苏老夫人便不再转动佛珠,她看向苏二夫人,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这都多少年了,你这和稀泥的性子怎么就改不了呢?”苏老夫人看着苏二夫人说道,“什么事到你嘴里都棱模两可,连个态度都没有。”
你要是想说南儿跟他大嫂清清白白,那你就直截了当地说是南儿她娘胡搅蛮缠得了,结果你倒好,这边说着两人清清白白,那边还用个心疼人的主,怎么什么话到你嘴边都变了味。
苏老夫人心里这般想,可也没直接说出来,谁让这二儿媳妇左耳进右耳出,十几年了这臭毛病怎么都改不了。
苏二夫人也垂下了眼帘,她这性子怎么可能改得了?她谁也不想得罪,可越是这样,她越是得罪人。
就拿刚刚那话说吧,她说的时候觉得什么事也没有,可现在想想?她那话里话间,怎么听了都像是给煜儿媳妇跟南儿辩解。
得亏老夫人聪明,要是换个人,那听了她说的话,可不就打心底觉得煜儿媳妇跟南儿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苏二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她这嘴可真是的。
老夫人看着眼前这个二媳妇,谈不上失望,毕竟她早就知道这二媳妇是个怎样的人。
这二儿媳虽说孝顺,但却是软柿子,嘴皮子也不厉害,不管是出于身份还是能力,苏老夫人都不可能把苏府交给这个二儿媳来打理。
苏老夫人心中的郁结又加深了许多,她现在只能指望着煜儿媳妇是个厉害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