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愠和琢磨了一下,他摇了一下手中折扇,笑着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这样瞧着他倒是也有几分文人风骨,可惜—
可惜就连他自己,也不懂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他只是听说唐玄佑最近在找一幅图,名唤千山白鸟图,好像是什么乐安居士的真迹。
他向来不懂这些字画什么的,但偶然间听说永安候得到了那副字画。
于是他便把永安候请到了府里,和他喝了顿酒。
永安候着实是个好人,他没说几句,这永安候便答应把画赠给他了。
顾愠和答应永安候会好好对待这副字画。
于是乎,他第二日便把字画赠给了唐玄佑。
那般文雅的东西,就该交给文雅的人。
唐玄佑见到画之后大喜,随即便应下了顾愠和的条件,快马加鞭来了长安。
他就是这般把江南第一才子唐玄佑请过来的。
萧昭听后感动不已。
他握住顾愠和的手,极其感动道:“果真是十几年的好兄弟,为了我的学业,你费心了。”
顾愠和拍了一下他的手掌,笑了一下,敷衍道:“一辈子的好兄弟。”
笑得很假,偏偏骗过了萧昭这个傻子。
萧昭好似忽然有了学习的动力,他认真道:“你放心吧,我日后定然会跟着这位夫子苦读诗书,定不会辜负你的苦心。”
顾愠和再次拍了拍他的手,摆出了自己官方的笑容:“相信你。”
萧昭一双眸子都亮了起来,他站起身,颇有激情地说了一句:“我这就回去给我父王提这件事情!”之后便匆匆离去。
待萧昭离开之后,君朝才轻笑出声。
“你啊,也就只能骗骗世子殿下这个傻瓜了。”
顾愠和勾唇一笑,轻轻拂手命下人将屋门关上,待到屋内没有旁人后才道:“骗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达到目的。”
他用千山白鸟图请唐玄佑来到长安城,并非是为了让萧昭好好习文。
说句直白的,萧昭的诗词书画学得怎么样,和他顾愠和半点关系也没有。
他才不会关心这些。
他关心的,是安平王与太子之间的明争暗斗。
安平王觊觎皇位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明齐帝念及旧情,对他处处忍让。
这样造成了安平王在朝中权势越来越大,甚至大过了太子。
太子想坐稳自己的位置,他怕明齐帝退位之后继任的会是安平王,便处处防着安平王,暗中还会与安平王斗一斗。
安平王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
两个人暗中争斗,没人礼让分毫。
久而久之,这二人关系愈加生疏。
顾愠和请唐玄佑进安平王府,只不过是想给这二人的关系火上浇油罢了。
他自然知晓前些日子太子花重金请唐玄佑却惨遭拒绝的事情,如今他设法将唐玄佑送进安平王府,便是想加深太子对安平王的敌意。
这两个人斗得越厉害越好。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最好落得个两败俱伤。
顾愠和只想坐收渔翁之利。
他就是想看着皇家内斗,这样他才能不费力气的报他想报的仇。
君朝与他自小一同长大,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他收起笑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望着顾愠和道:“你可想好了?这一步迈出去,就不能回头了。”
顾愠和眸中闪过一抹狠戾,他沉声道:“从五年前明齐帝下旨抄了沈家的那一刻起,我们便没有回头路了。”
是明齐帝将他们逼上了绝路,不怪他。
如今他做的这一切,都不能怪他。
君朝皱起眉头,道:“可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你本不必......”
顾愠和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有些气恼,他打断了君朝的话:“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沈老将军待我亲入父子,你与我从小一同长大,沈家的事,便是我的事。你的仇,便是我的仇。”
君朝本不叫君朝。
他姓沈。
是沈大将军沈复唯一的儿子。
五年前沈家落了一个谋反的罪名,陛下下旨将沈家满门抄斩,唯有君朝一人活了下来。
顾家与沈家素来交好。
顾老将军与沈老将军是经历过生死的挚友,而君朝与顾愠和自小一同长大。
沈家有难,顾家不会不管。
为了保住君朝的性命,顾老将军将他留在了自己的身边,改名为君朝,并请了医师帮他易容,这才瞒过了众人的眼睛。
除了顾家,没人知道君朝的真实身份。
就连萧昭,也只当君朝是顾家收养的一个孩子,从未怀疑过君朝的身份。
萧昭是真心拿顾愠和和君朝当朋友的。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但顾愠和,只想为沈家报仇。
不止是他,就连年迈沉稳的顾老将军,也在暗自不断调查着当年的真相,想要还逝去的沈老将军一个公道。
在顾家眼里,沈家的事,便是自己家的事情。
在他顾愠和眼里,既然当年明齐帝胡乱给沈家安了一个意图篡位的罪名,那不如就让他顾家把这罪名坐实。
顾老将军只想调查真相,还沈家一个清白。
而顾愠和想的却是报仇。
他有篡位弑君的想法。
篡位而已,他顾愠和没什么好怕的。
况且,如今他已然想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计策。
娶最受宠的嫡公主,便是这计划里的一小部分。
—
公主府。
乔明锦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她总觉得有人正在背后算计着她。
不过此时她可没心情想这些。
她望着此时正在榻上躺着的鼻青脸肿的宋祁安,心疼得直皱眉头。
那跪在地上的男子见她这般,撇了撇嘴娇声唤道:“公主......”
乔明锦这才将目光转到了罪魁祸首身上。
见他这般娇滴滴的模样,乔明锦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敢动宋祁安。
找死。
她猛地抽出长鞭,望着苏漾怒道:“苏漾!谁给你的胆子!”
苏漾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他只知道锦公主脾气不好,但却从未亲眼见过她发脾气。
谁知道,谁知道会这么吓人。
他颤声道:“公,公主,您先别生气,您别生气......”
他就不明白了。
公主今日不是连宋祁安是谁都不认得吗?
怎么如今看到他受了伤,竟然会这般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