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冰最终也是没能追上凯尔两人，不是她步子不够快，而是有两名天使士兵刚好从天上飞过。

心虚的她，下意识躲到了一个巷子里，仅仅这样一下，那对天城主仆就没了踪影。

“搞什么，跑的这么快，还真是没有白长一对翅膀啊。”

虽然嘴上是说的轻松，但是凉冰的心里已经开始在担心了，担心姐姐的宏大计划会因为一把短剑而崩解。

从巷子里探出一个脑袋，凉冰看着天空中飞过的天使士兵，心中涌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潜入“空中花园”取回短剑。

——不过在那之前还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

凉冰心想着，又连上了另一个人的通讯。

“喂，艾兰…对、是我，凉冰，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啦？好了，我不是来和你斗嘴的，姐姐没在你身边吧？没要干什么坏事……就是想知道一下停在梅洛城外那个大家伙的信息，哦……待会儿你送过来，好的，我就在城门下等你。”

——没过多久，凉冰就拿到了“空中花园”的信息——因为本身就是梅洛星产的飞船，所以在梅洛花园里也有记录。

拿着刚到手的图纸，凉冰悄咪咪的混进了一个刚好要回“空中花园”的贵族队伍里，跟着他们，凉冰顺利的进到了空中花园，然后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她终于潜入了一间超级豪华的房间，在那对天城主仆的眼皮子底下偷回了不知道放在哪里的短剑，然后溜出了“空中花园”。

站在城门下的凉冰正准备感慨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时，一名金发齐耳的女天使却是好奇的看着她。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美好的幻想被女天使的一句话给打破了。

“啊~进不去啊！”凉冰有些无奈的说：“只要一靠近就会被盯着，而且每个上去的人都还要检查，真是服了。”

凉冰从来没有想到天使士兵的检查居然如此严苛，就连混上船的可能都没有。

“艾兰，真的没办法上去吗？”

“就算你求我也没有办法啊，一把短剑不一定就会被发现，而且比起这个，你还是赶紧去跟雨桐会和吧，尽快完成天刃号才是目前的主要工作，”艾兰继续说：“另外，华烨已经向着梅洛家园去了，我还要赶去支援凯莎大人，就先走了。”

和凉冰简单的道别后，艾兰就开着运载舰急匆匆的离开了。

“都怪那个死老爸！”凉冰有些生气的说了一句。

她和凯莎的那个“好父亲”——梅洛家园的家主，一百年才会回一次家。

而不久前刚好就回来了一次，原本凉冰还以为父女三人可以好好的吃一顿团圆饭，但是却被父亲告知要让姐姐嫁给华烨。

——凭什么！姐姐那么优秀的一个人，那个天渣有什么资格娶她！

“华烨……等我和姐姐的战舰造好的时候，就是你天宫秩序崩塌的时候，你就给我等着瞧吧！”

越是处在制度阶级的高层，就越能明白这个制度的腐朽与不堪。

——将这腐朽不堪的制度所击破！让女性天使能够从天宫秩序的重压下解放出来！这就是我——凯莎，所必须要做的事！

为了这个目标，哪怕是要牺牲我自己……那我也绝不后悔，更不会因为一时的侮辱而萌生死意，因为我的目标还没有完成，我——不能死！

被华烨抗在肩上的凯莎，看着倒在天使士兵身后的一众天使姐妹们，心中的信念越发的坚定。

并且发誓：如果这次劫难之后能够让我逃出天城，那我必将在梅洛家园，竖起反抗华烨的第一面旗帜！

“为了那些被压迫的天使同胞们……凯莎，你必须要经受住考验！”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受到的是怎样的侮辱，被华烨当成玩具肆意的玩弄、被关在守卫森严的天宫、可能一辈子都会像是笼中的金丝雀那般得不到自由。

但是她凯莎，绝不会自寻死路，因为她深知——自杀，是怯懦者的逃避、活着，才是勇者面对残酷世界最好的回答。

当然，要是让凯尔知道凯莎的想法，那她一定会告诉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样一句简洁却富含深意的俗语。

但是被华烨看的死死的凯莎，根本不是凯尔能够接近的。

直到巡游结束之后，凯尔的身体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她也没能见到自己那位名义上的母后一脸，反倒是一直从护卫哪里了解到了不少有关天使的信息。

“一代天使突破基因锁，没有了寿命的限制，能够获得强大的力量……而二代天使则是在一代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强身体的各个方面，尤其是恢复力，二代天使的恢复力比起一代天使来说要高出太多了。

而苏玛利统领的是天使的精英队，人数虽少，但却都是二代天使……我选择去他那里好像真的是一个错误。”

躺在自己久违的床上，凯尔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而她那一如既然不会关上的房门，一个小小的身影蹑手蹑脚的钻了进来。

“翼？你怎么抱着枕头……哦~胆子变大了不少啊。”

抱着枕头的翼已经换上了睡衣，红着个脸站在门口，听到凯尔的话后，原本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被冲散了，逃一般的向外跑去。

“回来！”凯尔大声说：“见了我连招呼都不打……就想跑啊~”

“不不不…不是的！但是殿下说、殿下说……”

语无伦次的翼比划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凯尔看了是又气又笑，巡游几天她一直都是和翼睡在一起，从最开始的躺尸睡法、不敢触碰凯尔一下，到后来的偷偷揽住凯尔的手，翼可以说是进步了不少。

甚至是现在都想要溜上她的床。

“你……就那么喜欢我吗？”

“诶！”

“诶！！”

“诶！！！”

就像烧开了水的茶壶一样，凯尔的这一句话打开了茶壶的壶盖，翼现在已经不能用脸红来形容了，就连七窍都在冒着蒸汽。

凯尔看的出来翼有多喜欢自己，她虽然不敢回应翼，但是却也不会伤她的心。

“关门关灯，另外，你睡里面……我怕你滚下去。”

“诶——！！”

翼只感觉自己的人生到达了巅峰，她只希望现在能有人过来掐一下自己，然后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

这样……她就算是去死，那也死而无憾了。

“嗷！”

一只不那么暖和的手狠狠地掐了一下翼的腰间肉，等她回头的时候，只见连体三侍女——一人关灯、一人关门、还有一个借着月光在门没关之前给翼做口型——这不是梦。

“砰！”

直到关门声响起，翼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诶！！现在彻底回不去了，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和殿下睡一起吗？

但是那样会不会显得太无礼了？还是说我只抱住殿下的一只手，可是殿下的腰也好软……要是可以缩在殿下的怀里就更好了！那样就……死而又死也无憾了！

最后的最后，在凯尔都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的怀里突然一阵窸窣，一个小小的脑袋挤着枕头从被子里钻出来。

“殿下……”

“呜~睡觉。”

……

第二天的凯尔是自然醒的，昨天华烨派人跟她说过，第二天要去大殿集合。

其实华烨不派人凯尔也会去的，因为这是每月一次的早朝。

不过以往她这个所谓的王女是没有资格上朝的，一般也就是在路上远眺一下那些成群结队进殿的人，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华烨会突然把她也叫去。

——算了，去就去吧，反正现在除了不能飞外，我的实力已经远不是过去能比的。

而且就算是这双畸形的翅膀，凯尔在这短短的几天内也找到了使用它的方法。

那就是——用来辅助进攻和削减即将到来的攻击。

翅膀扇动的强气流可以很轻松的扇动书本翻页，如果凯尔用力的话，甚至可以把剑吹飞出去，而且她试过，被她的翅膀扇到一下，和被她打一拳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不过翅膀没有拳头那么硬而已。

在吃过了早饭后，凯尔急匆匆的穿着之前华烨派人送来的特制的铠甲——因为她的翅膀与平常的士兵不同，所以不能直接穿天使士兵的铠甲。

“我去上早朝了，你们在家好好待着。”

“好的，殿下。”

“好，殿下。”

“好。”

——呃……算了。

已经不打算吐槽什么了，凯尔又跟翼道了个别，然后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城堡。

凯尔去上早朝了，几个侍女也就没有什么事做了，想发呆的发呆，想扫地的扫地。

刚好就是在打扫盔甲室的时候，一位侍女突然发现盔甲室的墙上，挂着一把长剑。

“翼，殿下的剑好像忘带了。”

“诶！”

“是真的没带。”

“快送去吧。”

三位侍女行云流水的将剑从盔甲室送到了正在厨房洗碗的翼的手上。

后者看着三位好友那鼓励的眼神，然后又看了看手里捧着的长剑，还有她那鼓鼓的衣袋。

“好的！我这就把剑给殿下送去！”

说着，就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跑出去了。

但是她距离凯尔出门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追上。

至于一直被翼放在心里的凯尔，此时正站在一众男天使的中间，虽然她的铠甲有些特殊、翅膀也比别人夸张一些，但是，戴上了头盔她，却没有再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

早朝比她想象中的要无聊，又或者该说她真不愧为华烨的亲女儿——两人都在一众男天使汇报各地治安之类的事情时东张西望，无所事事的样子。

直到四名天使的登场——鲲鹏的三个亲属，押着一名带着黑色头套的天使走到了殿前。

凯尔还在好奇被抓的是谁，领头的天使就向着华烨行礼，然后恭敬的说道：“王，这是鲲鹏大人在艾达星抓到的一名反叛者。”

“反叛者？杀了不就是吗，抓到这来做什么？”

凯尔和华烨一样不解。

但是紧接着领头天使就揭开了反叛者的黑色头套——一个被封住了嘴的银色短发女天使，正在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四周，而当她望见华烨身旁站着的苏玛利时，血红的双眼瞬间被愤怒所占据。

她挣扎着，想要向苏玛利所冲去，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啧啧啧，这该不会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逃走的女天使吧？”华烨看着苏玛利说：“真的有够丑的，亏你下得去嘴。”

华烨作为天渣中的战斗渣，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名女天使被苏玛利那啥了。

“王~只是玩玩而已…”

苏玛利那气虚的样子，看的凯尔直咬牙。

银发女天使眼中的恨意几乎是溢于言表的，就连藏在盔甲下的凯尔都被她所感染了，苏玛利对她做过什么，可想而知。

“算了，反正也是要处死的，玩了就玩了吧，不过待会你可要好好跟我说说，那长翅膀的做起来是什么感觉，嗯~好好说说啊。”

被人当成性用玩具一样谈论，哪怕是拥有着一颗战士之心的银发女天使此刻也是羞愤无比，她恨不得能够再长出一双手来，握着无比锋利的长剑，将在场的天渣们尽数斩杀，砍成肉泥。

但是现实却无比残酷，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膝盖，女天使不得不倒在华烨的脚下，就连抬头瞪他一眼也办不到。

因为对她没有任何兴趣的华烨正用脚狠狠地踩着她的脑袋，让她不能动弹。

“之前我说过什么来着？”华烨捏着捏自己下巴，然后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不经过我允许擅自长出翅膀的人，是要被活活烧死的呦~贱人，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把脚稍稍抬起，华烨示意身边的领头男天使给她嘴巴松开。

而领头男天使刚解放了她的嘴，后者就猛的蹿起身来，嘴巴张的甚至裂开了嘴角——她要咬死华烨！

——别站起来！

凯尔在内心狂喊到。

“砰——！”

刚刚抬起一点的脑袋在触碰到华烨的鞋底后就再次被踩在了脚下。

就连鼻子都撞塌了，凯尔甚至看见了一颗带血的白牙飞到了一名男天使的脚边，然后被无情的碾碎。

“嘶…死……气……去死……”

气息微弱的女天使靠着毅力还在重复“去死”两个字，而凯尔已经闭上了双眼。

她看不下去了，她不可能看的下去，但是她身边的人却无动于衷，甚至没有一个人在可怜那名女天使，有的只是不屑和冷漠、可惜。

——不，我应该明白的……他们都是一类人，都是……天，渣。

阳光笼罩的殿外，抱着长剑的翼突然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原本的重心。

“扑通！”

“乒——乒——”

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体，翼爬起身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捡凯尔的长剑。

恰好的，一只右手优雅的翘着兰花指，捡起了同样掉在地上的短剑。

“噌——”

剑鞘滑落在地上，露出了剑身上特殊的花纹。

“诶！！鲲鹏大人！”

没有注意到自己流着鼻血的翼，浑身颤抖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在他抬头看她的那一刻，她只有抱紧凯尔的剑以寻求安全感。

但是前者却是皱起眉头问：“你在害怕什么？”

冰冷的语气让翼觉察到了危险的气息。

她的双腿都在颤抖，嘴巴也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看到她的样子，还有手上这把特殊的短剑，鲲鹏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

“这把短剑，你从哪里拿的？”

“我我我、殿殿…殿下，在梅梅…洛星……送送我，的。”

连话都说不好的翼，在鲲鹏的看来已经是可疑到了极点。

他突然想起了四年前，凯尔被刺杀的事情，一名从北方来的侍女，突然发了疯一样的要杀死凯尔，如果不是他当时正好路过，那么现在这个令他骄傲的学生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个发色和瞳色……你是北方人吧？”

“对对对！没错！”

翼或许是因为自己能够快速的回答鲲鹏的问题而激动，但是这种激动的也只保持了一秒，因为站在她面前的鲲鹏——眼神越发的不善了。

——北方人…藏短剑……

鲲鹏又继续问道：“你抱着这剑，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王赐给凯尔的宝剑，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因为、因为……殿下！对，殿下没有带剑！我我、我是来给殿下送剑的！”

“一派胡言！”

鲲鹏一把夺过翼怀里的长剑，然后掐着她的脖子举到空中，怒声道：“早朝根本不能带武器！快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呃啊……呼、呼……呼不过来……殿……殿下……”

没有任何氧气输入的肺部正在不断地刺激着翼的大脑，脸色由红转白的她不断的扒着鲲鹏的手，但是就连他的一根手指都扳不动。

死亡的恐惧降临在她的头上，但是最后，她脑海中想着的，也只是那温柔的笑脸。

“殿下……”

……

没有再继续捉弄女天使，华烨直接让人搬来了黑油，他一边怪笑着，一边将黑油灌进女天使的嘴里。

“咳咳——呜哇——”

连咳嗽都办不到的女天使只能任由华烨将黑油灌满自己的胃，直到溢出。

“拿来。”

华烨说着，就要伸手去取护卫手里的火把，但是还没等他点燃女天使。

一个娇小的身影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进来，刚好撞在女天使的身旁。

最后到来的鲲鹏在华烨诧异的目光下解释道：“王，刚刚抓到了一个潜进来反叛者，身上还藏着叛军的武器。”

“乒——”

有着特殊花纹的短剑摔落在地上，一如那断线的娇小少女。

“诶……这不是，不是凯……啧，真是眼光不行啊，凯尔！用人的时候记得看清一点。”

华烨说着，又将没用完的黑油倒在了娇小少女的身上。

“淅沥沥…”

——不要。

“呼~”华烨吹了吹火把，然后将其轻轻的一抛。

——不要、

在黑油触碰到火焰的那一瞬间，整个大殿都被冲天的火光所照亮了。

——不要！！！

“踏踏！”

“踏踏！”

两道不同但却一样急促的脚步声同时响起，护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退到了人群中，手脚并用的捆着一个特殊的天使士兵。

“放开我…”

低沉到极致的声音在护卫的耳边响起，但是后者却像雕塑一样不管不顾，就是死死的捆住她。

“你现在出去就是找死。”护卫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

但是凯尔才不管这些！

“放手。”

大火越烧越旺，并且伴随着女天使那嘶声裂肺的哀嚎声，凯尔身体在颤抖着。

“放开我！我要去救翼！”

一把将凯尔推出人群，直到无法看见华烨和那被燃烧的存在后，护卫才咬着牙说：

“我不能让你去送死！你知道吗！”

“我求求你了，放开我，求你了…让我过去，让我过去……”

鲜血混杂着晶莹的泪水，浑浊不堪的从脸颊划过。

凯尔近乎哭腔的恳求着护卫：“翼在等我救她，求你了，让我过去好不好……”

“她已经死了！”

护卫死死的扣住力气越来越大的凯尔。

抱住她后背的双手，甚至因为不明的原因而越发的滚了起来，被火灼烧的那种疼痛警告着护卫松手，但是他却咬着牙坚持。

“她已经死了！我不能，让你，过去送死！”

护卫咬着牙说，同时，大殿上女天使的哀嚎声也逐渐消失。

“啊！！救我——！啊！呃……”

“救我——殿下！！”

“翼——！！”

灼热的后背燃起了金色的火焰，再也忍受不住的护卫只能松开双手，看着那半身浴火的女天使冲过人群，直向着火焰奔去。

金色的火焰烧穿了瑟银制成的盔甲，像是山火一般从脊背向着全身涌去，尤其是那双洁白的翅膀，此刻正冒着金色的火焰，艰难的展开。

一把抱起已经烧焦的尸体，凯尔冲到了门口，扭头看着在场的众人。

金焰融尽了她的一切服饰，但却也为她披上了一层神衣。

“嘭——！！”

爆炸般的轰鸣声裹挟着浴火的凯尔向着天空飞去，那双扭曲的翅膀，此刻正翱翔于天空！

“一！个！不！留！”

来自灵魂深处的怒吼回荡在天宫的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实验室内，原本还在专心研究的中年人，此刻却突然一愣，望着太阳的方向，即便有着金属墙壁的阻挡，他也能够看到一轮耀眼的大日在天宫上空燃烧。

“华榷……看看你的好孙女，那才像一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