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辉从王丽辉那里离开,驾车来到了潘红军的那栋房子前面,然后停下车来,仔细观察房子,对照手机里收到的房子照片没错,一点不差,照片上的房子正是眼前这栋房子!正是潘红军的房子!
此刻,天上的闪电像刀剑一般无情地在他的心里横劈竖砍,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流血,血如泉涌。
这时候,王光辉的想象能力要放一放了,因为他现在需要的是逻辑推理能力
是潘红军p了王丽辉的视频,并先后将视频和房子的照片传给王光辉。潘红军的意图是:不给人留下敲诈勒索的证据,同时又警告王光辉必须按潘红军提出的价码征收他的房子。
这个小人!跟我来阴的!
王光辉心里在骂人,但他也清楚,妹妹王丽辉的人格尊严和名誉都被那个小人劫持了。报警是没用的,没有敲诈证据,而p视频只须承担很轻的法律责任,因为视频没有传播。况且,报警还会让更多的人看到那些视频内容,他绝不同意。再说,潘红军不可能会用自己的手机或电脑发送信息给王光辉,潘红军既然是玩阴的,就不会向对手暴露自己的痕迹。
怎么办?一种无计可施的沮丧感,像潮水和巨浪向他袭来,如同猛然一击,打碎了他的男人自尊,落了一地的碎片。他原来一直以为自己很强大、很坚定、很壮实,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很脆弱,跟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怎么办?他无法问天,也无法问别人,他只能问自己。
“金玲粉馆”每天按时开门,今天的客人似乎比平时要少些。
金玲的婆婆闲不住,自从周老伯去世,她就不收废品了,每天在粉馆帮忙打杂。
“妈,现在客人不多,你就坐下休息吧。”金玲说。
婆婆对金玲摇了摇手:“没关系,反正我坐不住啊,让我动一动还要舒服些。”
正说着,一只皮球从二楼的楼梯口滚落下来。
“喜子!”婆婆兴奋地喊着孙子的名字,立即抢着上楼去了,“喜子,这么早就起床啦?今天不用上幼儿园,你可以多睡一会的呀。”
喜子对奶奶打了个哈欠:“奶奶,我被米粉的香气香醒了。”
“是吗?看来你是肚子饿了吧?”
只要一看见喜子,奶奶心里就痒痒地感到无比幸福。尤其当他开口喊“奶奶”,她的全身就会酥麻得不行,那种感觉就好像醉了一样。
这时,常客李忠来了。
金玲问:“李总,还是牛肉粉吧?”
“不,今天来一碗肚片炒码粉。”
厨师在厨房听得清楚,重复了一遍:“肚片炒码粉哦”,然后便开始在灶台上熟练地操作起来。
李忠刚坐下,一个送报纸的投递员在门口,将一份兴州晚报放在门口的第一张餐桌上,转身就走。
“喂喂,我们没有订报纸的吧?你是不是搞错了?”金玲问。
“没错。”投递员骑上了自己的电动车,“是从今天开始订的。”
李忠拿起那份报纸说:“有报纸看,这是好事呀。”
他浏览过报纸各个版面之后,念出了头版头条的标题“大雨考验城市建设,各方合力抢险排涝,嘿,又是坏事变好事,真是脸皮比城墙还要厚啊。”
此时,一阵优雅的香水味从门外飘了进来。随后,原先在粉馆做服务员的吴小丽突然出现在门口,悄不声张地走进来。
她一边示意金玲不要出声,一边接过金玲手里那碗肚片炒码粉,悄悄地走到李忠身旁。
李忠正在埋头看报,他要的肚片炒码粉被端上桌来,递到他面前。他刚准备动筷子,猛然发现给他端来米粉的并不是金玲,而是
“小丽?小丽!”他大声叫了出来,竟然真的是小丽。她的发型、服装都与从前大不相同,但她那张青春洋溢的脸蛋,并未改变。
“李总你好!金玲姐你好!帅哥厨师你好!大家好啊!”小丽给每个人打过招呼,然后在李忠那张桌子边坐下,将一个精致的女士包包放在桌上,然后一伸手,将李忠那碗米粉夺了过去,“我饿啦,当然是女士优先啊,金玲姐,给李总再来一碗吧。”
李忠:“嘿嘿,你这姑娘家家的,一点都不客气啊,哪阵风把你吹回来的?”
“我想你们了,所以就回来啦。”
“小丽阿姨!小丽阿姨!”喜子在楼上听见了小丽的声音,便高兴地大叫了两声。
小丽:“呃!喜子!你在楼上啊?”
喜子:“小丽阿姨,我在洗脸,我听到你的声音啦。”
小丽:“喜子,我也听到你的声音啦,你怎么没去幼儿园啊?”
喜子:“我们幼儿园被水淹啦,今天放假。”
小丽:“是吗,那好,喜子,我今天可以带你去逛街。”
喜子“噔噔噔”地从楼上跑了下来,追问:“是真的吗?小丽阿姨带我去逛街?”
“对呀,那还有假。”小丽把喜子抱在自己身边,“喜子今天想要什么玩具,我都给你买,好不好啊?”
“好,好,要拉勾!”喜子欢天喜地,又蹦又跳。
小丽和喜子用手指拉了勾,喜子这才安静下来。
第二份肚片炒码粉上来了,金玲将这一碗端给了李忠。
小丽瞅准了这个时机,从桌上的手提包里取出一个皮夹,然后在厚厚的一叠百元大钞里面抽出来一张,拍在金玲的手掌里,自豪地说:“米粉归我请客,不用找钱了。”
金玲和李忠都惊讶地望着小丽,半晌没反应过来。
小丽望一眼桌子上的那份报纸,微笑着说:“金玲姐,这份报纸是我送给你的,一点心意。我知道,买别的东西给你,你肯定不会要,订一份报纸你总不能退掉吧。”
“小丽,这”金玲不知该说什么。
小丽有意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的,小丽我有很多要感谢的人,金玲姐你是第一个。”
“哇塞!几个月不见,必须刮目相看啊,小丽这是发财啦?”李忠表情夸张地看着小丽。
小丽:“没有啦,做个白领而已呀。”
李忠调侃说:“哎哟不错哦,很淡定啊。”
小丽有些急了:“拜托!李老板,放我一马不行吗?”
金玲却把那张百元大钞还到小丽手上说:“小丽,你现在当白领去了,也不能经常来这里,今天你和李总的米粉就免单啦。”
还没等小丽回话,喜子跳起来叫道:“妈妈,我的米粉也免单!奶奶的米粉也免单!”
“好,好,都免单!”金玲难得一见地笑了起来。
婆婆在一旁见到这种皆大欢喜的场面,心里十分敏感,禁不住在暗地里流下了两行老泪。
等到大家都吃过早餐之后,小丽牵着喜子,和李忠一起走了。婆婆就心事重重地对金玲说:“儿媳啊,你跟我上楼去,我有话对你说啊。”
“哎,好。”
婆婆与金玲都上了楼,婆婆从床上的枕头底下摸出一块包起来的手帕。手帕被打开后,里面是一个信封。
婆婆把那个信封郑重其事地放在金玲的手上,说话的声音也颤抖起来:“你是喜子的妈妈,喜子就全靠你了。”
“妈,你说什么?你这是怎么啦?”金玲觉得婆婆今天有点奇怪,“这是什么东西?”
金玲从那个信封里面取出了一张对折的纸,再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银行存款单,待她细看金额,也禁不住吓了一跳:110万元!
“妈,这么多?110万元啊!”
“是,是这么多。”婆婆泪如泉涌,声音断断续续,“当初,我儿子、你丈夫出车祸之后,人家车主赔了30万,我们给了你15万,还留下15万。然后,房子拆迁,一共得了70万。再后来,你爹去世,政府给了20万。还有就是,我和你爹长年累月的积蓄有5万。这不,刚好110万,不多不少110万,都在这了。存单放在我身上怕丢了,还是给你的好啊。过去,我和你爹,不为别的,就因为怕你改嫁,怕这钱到不了喜子手上,所以对你总是有些不放心。那都是我们糊涂,对不住你啊。”
金玲疑惑地说:“妈,你们平时省吃俭用,我是知道的,但也不至于这样吧?你们两个人难道不用花钱的吗?”
婆婆说:“我们自己省一点没关系,反正人已经老了。只是,喜子是我们周家的独苗根子,以后周家就指望他了。就因为这,我们也是老糊涂了,对不起儿媳。以前,我们真是老糊涂了,对不起。”
说着说着,婆婆竟要给金玲下跪。
“妈!妈!”金玲扶着婆婆,不让她跪。
“儿媳啊,喜子她妈,你让我哭一场吧,我心里堵太久了,堵得慌啊,啊啊”
金玲稍不留神,没扶住婆婆,婆婆就跪地上了。
金玲慌了,赶紧与婆婆面对面地跪下来。
婆婆老泪纵横地说:“儿媳啊,你不知道,喜子他爷爷刚走那些日子,我是准备好了要回自己家乡去的。可是,我的心里总是放不下喜子,我真的,我真的是离不开喜子。儿媳啊,你能让我跟喜子在一起,我,我,我很知足嗯啊。”
金玲涕泪齐流地说:“妈,喜子永远是你的孙子,他也很爱你,离不开你。妈,你就放心吧,我们永远是一家人,谁也离不开谁,谁也不用离开,我们三个人永远生活在一起。”
金玲说着,要把存折还给婆婆。但婆婆不收,哭道:“喜子他妈,你就收下这些钱吧,反正我也用不了,都是给喜子的。你一定得收下,替喜子管好这些钱。”
金玲感觉那个存折的份量太重,不知如何是好。她说:“妈,以前是我不懂事,惹你们老人家不高兴了,是我的错,对不起。妈,您老现在放心,我一定把您和喜子都照顾好,我给您养老。”
婆婆一听金玲说要给她养老,她的内心就彻底融化了,抱着金玲的肩膀说:“好,好,既然说到这里了,那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你就是我的女儿了,好不好啊?”
“好好好,妈妈”金玲一边哭,一边点头。
婆婆的哭声更响了:“女儿啊,我的天啊!我们两代女人都成了寡妇,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啊啊”
婆婆的哭声超响,超恐怖,传到楼下来,年轻厨师听了也感到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