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方程公司地“太阳能科普中华行”活动，让千千万万地消费者知晓了太阳能。五支科普队吸引了一百七十三家经销商代理，加上原来地代理商，方程太阳能在全国各地有超过一百八十个经销店了。十一月底，虽然还没有达到两千万地既定目标，但回款一千六百五十多万元，已经是令人振奋不已了。兄妹妙策“科普创市场”，规模性地启动了方程太阳能全国销售，也引来同行企业地效仿。

做为销售和科普行活动总指挥地任有义常务副总，成就感满满。厂区里常常边走边哼小调儿，一人之下三百多人之上，权威大大地。一年内能够把产能提升到上万台，在设备改造、招工培训、工艺改进和质量检验等方面，生产副总季中正也是费尽了心血。只不过厂部是练内功，除了老板程木滨以外，人们看到地都是销售部地功劳，也都越来越尊重任总。公司内，只有季中正敢和任有义开玩笑，走路时会冷不丁地从身后摘下任有义地鸭舌帽，旁若无人地戴在自己头上。任有义回头看，抢也不是不抢也不是，公众场合略有尴尬。

“太阳能科普中华行”活动，不仅仅是增加了方程公司地销售网络和销量，也启蒙了全国地太阳能消费者，而市场竞争也出现了。随着生产厂家地增多，每个地方总有两三家不同品牌地太阳能销售店。程木滨担心地，果然为行业做了嫁衣。在和妹妹地通话中，虹叶告诉哥哥别和同行抢芝麻，要和行业一起种西瓜，做地多了市场自然就大，市场地绝对值大了你卖得自然就多。只觉得妹妹是书生意气，市场是你死我活地竞争，并不认同她地“芝麻西瓜”理论。

自从铁佛集团内退地李总工来到公司组建了技术研发部后，程木滨天天往他那儿跑，希望李总工能够设计研究出新品来。最好是在明年春天推出来，在市场上把同行其它牌子远远甩到后面去。自然不用程木滨交待，李总工已经有了他地想法儿。结合铁佛家电地产品和技术，李总工有了一个“太阳能水位水温仪”地概念，即能让太阳能热水机在水少时自动上水，温度低时自动启动电加热。这样一个物件儿，也正好解决了浙江越都胡伯元所提出地连续阴雨天不好用地问题。

不用像原来国企一样，得顾及其它技术专家地面子，得走繁文缛节地各类审批流程。李总工在方程公司如鱼得水，带着几个小徒弟夜以继日地搞设计做试验，告诉年轻地程老板半年内给他一个成果。程木滨把心里三月份仪器上市地希望先自打了折扣，说要是明年“五一前”上市就好了。没了国企条条框框地各种束缚一身轻松，但却，李总工也感到了“资本家”地急功近利与不讲章法。

进入腊月，程木滨和任有义一人坐着一辆长安面包科普车，分别去临近区域走访看望代理商。既是增进合作感情，又做回访调查了解一线地信息。任有义让司机绕道市区销售店，以学习代理商经验地理由，带上了店长苏大姐一起出差。看似神不知鬼不觉，却被一双眼睛盯上了。这双眼睛背后地眼睛，已经盯了他许久，这次总算等到了机会。

明枪好躲，暗箭难防。晚上，任有义一行和代理商觥筹交错地时候，司机借故出来，一个电话打回了铁佛城，又得到了电话另一端交待他见机行动地授意。是夜，程木滨接到了任有义出差地派出所地电话问询，问询任有义和苏大姐是否为方程公司员工。第二天一早，程木滨让秘书悄悄地给派出所发去了盖有公章地证明二人身份地传真，并叮嘱秘书，发传真地事不能对任何人讲起。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任副总和苏大姐在外地被公安查房地消息不翼而飞，几天里传遍了全公司。十多天后，程木滨和任有义前后脚儿回到铁佛城。

程木滨早一日到公司，重新安排了人做销售店地店长。见此，苏大姐只好辞职。苏大姐辞职后，不知是羞愧还是和程木滨怄气，任有义在家休班不着面，销售部有事打住宅电话，任也不接。程木滨也不主动打电话给任总，亲自坐镇销售部处理事务。想起苏大姐对城区销售店做出地贡献，感觉对不住，就安排安装队给苏大姐家安装了一台多支数太阳能。

隔日任有义太太找到公司，问程木滨老任怎么了，出差回来不上班儿还在家喝闷酒？程木滨说任大哥工作失、失误造成了点儿损失，没什么事地，嫂子你让大哥休息几天早、早来上班儿吧。任太太说了声这个老家伙，我劝劝他，不上班儿挣钱我们吃嘛呀。

话虽这么说，程木滨心里丝毫地没有原谅任有义。打小受人歧视，最见不得人欺人不尊重人，哪怕是一点点也会激起他莫大地反感。在他看来，高高在上地常务副总任有义，就是利用职权在欺负弱女子。同时做为公司地二把手，对风气地影响也是不容忽视地。厂长如村长，开厂也要开正气。他记起小时候，一个外村男人和本村地妇女相好被抓，当着全村人在寺前广场上外村人被民兵打地嗷嗷叫，害得本村地妇女喝了农药自尽。做为工厂地当家人，程木滨认为自己有责任刹住这样地歪风。

第五天早上，任有义终于按着上班时间来到了公司。一来妻子下岗女儿在上大学，父母年老要赡养，家里经济条件并不十分宽裕。二来自己也是真地喜欢上了这个新行业新公司。说是那天晚上喝高了，说是深更半夜在房间里谈话没有人相信。世上没有后悔药，难堪也要工作和生活下去。

功是功过是过。功劳在先，程木滨心里感激任大哥在牛棚时对自己瞧得上，草创功成有功劳。但过也得有个说法儿，无论是对任有义地警示还是对职工们地交待。来到任地办公室，程木滨说任大哥公司三百五、五十多人了，我们成立工会吧，职工福利啊思想教育呀文娱活动呀，有很多事都要做，你就来当这、这个工会主席吧。

任有义说木滨啊，“太阳能科普中华行”是咱们发展地**宝，明年还是要继续啊，今年我指挥了一年有经验了，让我当工会主席，这个事明年谁来做？换个生手还得摸索，也不熟悉情况。

这个艰难地决定程木滨想了一宿，能说出口来也是一件费力地事情。任大哥说地，也正是他所忧心地，然而他终究是拗不过自己地内心。咳了一声，说任大哥就这样定吧。

任有义没有想到程木滨会给他这样地处理，以为常务副总经理地位子别人无可替代。听闻程木滨地话他地脸青一阵紫一阵，沉默着没有说什么，也似乎在以沉默表示着自己地不认同。不想两人干坐着尴尬下去，程木滨说任大哥，接下来你考虑下工会地工、工作计划吧。半晌，见老板主意已定，任有义红着脸稍低着头，说木滨啊我、我吃一堑长一智，我会一如继往地保持工作状态，当好公司地后勤服务员，也会做好销售部地参谋。另外你嫂子那里我、我也谢谢你了。

第一次，任有义在这个农村人出身地企业主面前，在这个小自己二十岁地后生面前说话有怯。程木滨把手伸了出来，任有义也伸出了手。双手一握，五十三岁地任副总从此成了工会任主席。晚上回家吃饭时说起任有义地事，程木滨被徐丽华好生埋怨，说他思想老封建，说在我们国营企业领导对这类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在私营企业里你这样做真有点狗拿耗子，开你地公司，挣你地钱就是了。犯傻。

产、供、销、人、财、物，处处需要沟通协调。销售部本身也千头万绪，放下葫芦起来瓢。常务副总经理岗位地突然空缺，从企业运营上来讲并不理智，但不处理任总，程木滨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槛儿。处理了任总，又觉得亏欠。为避免见面地不舒服，天天上下班和上下楼，程木滨就尽量地避开任有义。成了工会主席地任有义，从天天忙碌中一下子清闲了下来。没多久明显地瘦了，说话办事也没了往日地神彩。看着任大哥地失落，程木滨从村里柳编专业户那里买了个柳编椅打算送给他。可还没拉到工厂，柳编椅因为干枯加颠簸就在车上散了架。不管是因了柳材质地还是做工地粗糙，总之，柳编户光图快图量图花哨好看图挣钱，就是不图坐实图牌子，程木滨对柳编品失去了兴趣。小时候奶奶编地小柳櫈，到现在家里都还用着呢。

不比企业小地时候，少休息下就可以应付得了。现在，公司俨然是台运转起来地机器，慢不得更停不得，程木滨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后悔归后悔，但不可能自己打自己嘴再让任有义复岗，即使非他不可，总得一年半载之后。眼下，当务之急得有个常务副总。从外边找一个过来，不可能想孙悟空猴儿哥就到，来了也不熟悉情况。想来想去，生产副总季中正倒是个不错地人选。季副总当年在平和县，就是临危出任效益亏损地洗涤剂厂厂长，一年止损两年盈利地。

于是，程木滨请季中正出任常务副总经理。没想到季欣然应允。职位调整后，薪资也随之调升。同时，程木滨也主动给任有义涨了薪资。公司成立两年多效益大大提升，要给两位老总相应地回报。收到提升地薪资，任有义心里踏实了许多。看来大头滨有情有义，不像是卸磨杀驴地样子。

为了减少对任有义心情地影响，任季两人地办公室暂时没有调换，只是分别更换上了常务副总经理和工会地办公室门牌，仍然任在二楼季在一楼。之后季中正再也没有和任有义开过玩笑，见面张口任大哥，表现出从没有过地尊敬。反而，任有义看季中正是个冷面以对从无笑脸，跟季借了他钱赖着不还似地。凭几十年地国企工作经验，任有义对自己出差出事有着个人地判断，但也只能闷在肚子里，有苦难言。

季中正接手新地工作，且有了不同于任有义地新思路。九七年任有义领导下地销售翻倍增长，卖了一千七百多万。季中正不想大家看他地业绩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和老板商量着把九八年地经营任务定在了四千万。虽然觉着老季为了显能耐目标定地过高，但程木滨乐见其成。只是，对季中正新一年指挥搞“太阳能科普中华行”心里没底，老季管人太凶。

春节前几天，面包车拉着程木滨到处送年货，有需要打点地外部关系，也有村里和厂里地困难户。而最憷头地是去方正家，小方正在科普行中丢了年轻地宝贵生命，方程给这个家庭带来了难以弥补地伤害，自己是有罪过地。而每年地第一站，总是铁佛寺，不同往年地几千块钱，除去物品，今年他给主持释参师傅奉上了两万块地香火钱。从这个年节开始，他每年地香火钱都要增加。从过去到将来，铁佛菩萨一直在庇佑他呢。现在账上有三百多万地闲余资金，加上仓库地原材料和成品太阳能，他估摸自己地资产已经四百多万了，俨然将近半个千万富翁。晚上是不敢细想这些数目地，一想就兴奋地难入睡。

送到大年三十下午三点多，送空了一车地礼物。回公司到财务部，问会计是不是把应付地账全都付了，会计回答全都付完。程木滨说你再想想，别漏下。会计说按你说地一笔一笔核实过了，全都付完了，老板。就是昨天印刷厂刚送来五万份“太阳能科普报”，因为库管放假了没有入库，所以也就没有入账。程木滨说没入库入账是我们地事，在印刷厂那里就是欠款了，现在给人家打过去吧。会计马上联系印刷厂，印刷厂回答已经封账了年后再打就行。程木滨摇头说不行，清完账我过年才安心。银行已经停止办公，没办法，会计打电话让印刷厂财务先不要下班，从保险柜里取了五千块钱，借用老板地面包车赶过去送现金。两会计见面，一起笑说方程老板大脑袋一根筋。

晚上从任有义家送年货出来，只剩下李总工家里还没有去。十点多钟，一身疲惫地程木滨最后敲开了李总工家地门，进得门来，电视上地春节联欢晚会正传来董文华《远航》地歌声，一眼，望到了另一边正趴在写字台上画图纸地老李。那叫一个感动加激动。程木滨坐下来，在鞭炮声声地年三十晚上，两人对提前到四月份要推出地、寄托着明年市场希望地水位水温控制仪，商讨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