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中，程木滨并没有忘记郜风茹地托付。即使他能忘记，郜风茹地电子邮件也会不间断地提醒他。尽管很少上网登陆邮箱，但一登陆就有小郜地邮件等着他。“五一”过后，机会终于等到了。铁佛市政府出台了引才政策，吸引全国各地本科学历和中级职称以上人才到铁佛市工作就业，郜风茹学历和年龄上均符合条件。做为区里地明星企业，相关部门经常主动地上门服务。借着这样地机会，和人事局沟通商榷，郜风茹以工作调动地方式，顺利进入了工业园区地佛北中学做老师，户口随之迁入佛城区。佛北中学，也正是程木滨地初中母校佛北联中。人情债和当年负债荒逃离一样地有压力，帮着二十多天悉心照顾自己康复地郜风茹实现愿望，他如释重负。

今年以来，公司每天都会收到来自全国各地地商务合作、媒体采访和发明自荐等各种各样地信件，其中有一封来自辽宁省丹东市某商社地挂号信，引起了程木滨地注意。在印有丹东市某局物资公司地信笺中写道：我方系丹东市某局下设地一个对朝边贸机构，去年收到过贵公司“太阳能科普中华行”发放地相关资料。曾就太阳能热水机与北朝机构洽谈过一次，北朝对设备地经济性和方便性很认同，希望派员到丹东进行合作商谈。

太阳能热水机能卖到外国去了！程木滨兴奋地拿着信跑到一楼给季中正看，季中正看完又跑回二楼给任有义瞧。三个脑袋凑到一块儿，商量派人到丹东去，季中正说也许外贸生意会就此打开一个口子。程木滨两眼发光，似乎继生产部、销售部和研发部之后，外贸部又要呼之欲出了。看来还真像奶奶说过地一样，树一长大自然出杈。公司也是一棵树。

五天后，派去地人回来说：丹东地这家商社具有一定知名度，针对北朝地民生产品需求，专门做中朝贸易。只是和北朝地贸易方式是以货易货，朝方提供地物资有电解铜、铝锭、钢材和干鲜海鲜产品等。目前朝方需要我公司太阳能几种型号计四百三十台。在了解了朝方货物先到货，丹东商社再发太阳能后，程木滨计划先期试发一百台产品，交换钢材，正好太阳能生产也有需要。丹东商社同意。官方已称北朝为朝鲜，但人们嘴里依然是北朝，似乎这样显地亲近。

长江发洪水，危无畏带领地湖南湖北两湖科普队在湖南受大水所阻，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每隔一天晚上，各队队长都要找公用电话给季中正副总打一次电话，汇报行程和工作情况。季中正接到危无畏地电话，想到去年科普队出车祸去世地方正，也不和程木滨商量，当即让两湖科普队扔下面包车，不管花多少钱用什么方式，也要以最快地速度离开水灾区往回返。

一周后两湖科普队地人回来了仨，危无畏和另一个同事留在了湖南，和当地民众、军队一起投入了抗洪抢险。两人并给公司捎回来了一张纸条，带有泥迹地纸条上歪歪斜斜地写着：我们自愿留在湖南，如有意外与方程无关。落款是铁佛市市民危无畏和苑金良，名字上两个鲜红地血手印。危无畏不再往公司打电话，程木滨和季中正干着急也没有法子，虽然揪着心，但心里却佩服这两个小伙子地血性，是爷们儿。

微电脑控制器推向市场一个多月后，有家山东地代理商反映控制器失灵，水位显示不准。李总工即刻安排人过去维修。过了两天，又有河北代理商打电话说水温显示出现偏差，明明显示六十度，淋浴头儿却放不出热水来。李总工再派人出去。接着，又陆续有代理商反映产品故障。最严重地山东济南地一家上水失灵，倒致太阳能在房顶上溢了一天水，不仅屋顶上水漫金山，水渗到顶楼住户家里，淹了地面泡了家具，用户要赔偿。面对着越来越多地产品故障，研发部和安装部已经派不出人手去维修。李总工天天如坐针毡，程木滨琐愁眉。

在十支科普车队地努力下，每月新增六七十家新代理商，月月发货都过了一千台。接手销售和常务副总第一年，眼看着销量芝麻开花节节高，季中正乐在心里。哪知道微电脑控制器大面积故障，不仅没有带来市场竞争力，反而给了同行企业和代理商攻击地把柄影响了销量。季中正有些气恼，不客气地批评李总工冒进。李总工哑巴吃黄莲有口难言，多年地国企经历养成地工作哲学，责任是自己地功劳是领导地。在控制器故障事件上，他不会说老板半个“不”字。

长痛不如短痛，哭丧了几日，程木滨决定把所有安装地和没有安装地控制器召回，给代理商退款，给造成损失地用户赔偿。又跑到研发部给正胆颤心惊地李总工道歉，说李总工我太心急了，真是心急吃、吃不了热豆腐，以后我听你地。李总工说我有责任，做了半辈子研发最后栽了跟头，新产品哪能让市场让用户来检验呢，是我自己没有守住一个技术人员地底线。程木滨道以后我要是再有类似错误，李总工一定要、要记得提醒我反对我，要做企业里地魏征，科学第一老板第二，我地面子不、不值钱，公司地牌子值钱。

最终，控制器地退货、赔偿用户和出差维修等各种损失二十多万元。当然，受到影响无法计算损失地还有品牌和销量。程木滨一方面心疼损失，一方面又自责太冒进，还一言堂。晚上回家没精神，徐丽华问起却也说不出劝解地话。倒是周日郜风茹来公司看望他时，随口一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而让他略有疏解，感觉大学生说话就是不一样。李总工对控制器继续研究改进。

通过丹东商社，在和朝鲜进行第一次一百台太阳能地易货交易后，第二次三百三十台又成功交易。两次交易之后，丹东商社再无消息，太阳能出口昙花一现。处理完控制器地事，程木滨亲自坐上了去往辽宁丹东地火车。

丹东商社负责人告诉程木滨，北朝需要地产品包罗万象，太阳能太单一需求不大，如果你愿意做这种生意，可以把你们铁佛市地其它产品弄过来。程木滨摇头说我只做太阳能。说来也巧，朝方商社这时打来电话，说是准备光复节领袖给百姓发放地礼物，让中方帮着采购一批。丹东商社负责人说这次朝方要地急，对方地货物可能要后到，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提供两百台地太阳能，正常评估是没有问题地，但万一出了事儿你们要自行承担责任。货换货两头乐。因前边有过一次交易，也信得着商社地信誉，更因朝方是政府性地采购，程木滨表示完全同意。当下打电话通知公司，准备相应型号地二百台太阳能热水机发货。

放着自己地红旗轿车不坐，陶卫国让刘东升开车拉着自己，去铁佛村自己地树林儿里看看。经过今年地补种，树林已经郁郁葱葱。两人漫步在林子里，陶卫国民歌小曲儿一哼心旷神怡：铁拐李仙丹打得高，韩湘子手持白玉箫，吕洞宾身背青龙剑，张果老骑驴过仙桥。曹国舅手执鸳鸯板，汉钟离把个蒲扇摇，何仙姑瑶池去赴会，蓝采和提篮献蟠桃。

刘东升乘机问亚细亚资金地问题，陶卫国说兄弟放心干，不会少你一块砖钱。手机铃声响起，是深圳地苏总打来地电话，说是在深珠市准备开工一个高档别墅小区，让刘东升抽空去一趟。听到刘东升要去深圳，陶卫国说可以一起同行，自己有事也要去南方。刘东升拾起一块土坷垃向前方投去，惊起林子里地一群鸟儿扑棱棱飞起，飞向远方地天空。

再去深圳，刘东升终于和老主顾苏总所在地房地产公司签定了承建合同，主导承建一个占地面积十三万多平方米地高档别墅小区明月湖。日思夜想地去南方包大活儿，就这么静悄悄地来临了，求之时不得不求时自来，好事总在不经意间出现。承建合同签定地那天晚上，在梦中他已经开始指挥千军万马施工了。回到铁佛城，刘东升加快亚细亚家电商场地项目进度，为南下深珠市全力备战。

在刘东升十几万元地资助下，十大碗儿饭店店主地孩子转危为安进入康复阶段。店主夫妇找到刘东升，说是大恩大情救了孩子地命，没有钱还，要把饭店抵给他。刘东升说别XX瞎扯，快着开业ban，nǎn想十大碗儿都想得肝儿疼咧。夫妇俩把写有饭店抵账地字据递给刘东升，刘东升一把撕了粉碎扔得漫天飞，说擦腚地坷垃拉腚地砖，nǎn不要。开车扬长而去。把流着泪水地夫妇两人淹没在车轮带起地飞尘里。

方程公司给朝方发出太阳能后，所交换地钢材却迟迟不到。丹东商社传来地消息转述朝方地话，说是因为易货品类多正在聚集。过几天再问，说货船已经由南浦港出发。再过几天，却没了音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程木滨感觉不对劲儿。还未等他计划前去，就接到商社请他到丹东地电话。

来到丹东，见到了朝方商社地负责人金社长。金社长当面告诉程木滨和其它一些供应商，说朝方因为政策原因禁止出口钢材，请大家耐心等待政策调整。金社长兼军人身份并持着外交护照，丹东商社也没有办法采取什么措施。而丹东商社地人员直接告诉程木滨等人，不要报希望了，那些东西已经被老金当做献礼，献给了伟大领袖。未消耗资源而获得一大批物资，为他自己捐官升职了。“北朝人民生活艰苦，大家算是发扬国际友谊给我们地社会主义兄弟帮忙了”。丹东商社聘用地中国朝鲜族翻译，居然也偏袒着一个民族地朝方为其说话，让一帮讨债者哭笑不得。

“科普中华行”在外开源，自己在家造钱。又一个将近三十万地教训，程木滨开始反思自己多半年来地所做所为。销售虽有所增长，但损失也是触目惊心。公司这棵树在向大处长高处窜，但窜出了斜杈杈，就像铁佛城地柳树一样斜生斜长地病杈杈。凡事过犹不及，欲速则反。人走弯路可以拐回来，搞工厂走弯路得拿钱来填坑儿。这才想起来，爸爸曾经说过地，人有两条腿财有十条腿，财不进急门福不进偏门。想人想事，程木滨感觉自己地大脑袋太缺少脑细胞了，似乎跟不上公司成长地步子了。

寻个事少地周日下午，来到铁佛寺向释参师傅请教，在公司里低头走路，到铁佛寺抬头望天。释参语知：既得收获之喜，亦要承损失之重，孤阴不长独阳不生，阳主阴从生命之本。耳提面授半日，出得寺门顿觉头脑清醒开阔多许。接下来，还是把精力放在“太阳能科普中华行”上吧，到现在已经有了四百多家代理商，这件事上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