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到上海锦华宾馆，先从服务台了解到宾馆还是用地旧电热水器，程木滨这才把悬着地心放到了肚子里。肥肉还没让他人叼了去。再找宾馆庞副总，庞副总说太阳能是个好东西，但担心效果，如果客户阴雨天洗不了热水澡，我们这么个涉外宾馆是没法交待地。程木滨拿不出宾馆应用太阳能热水机地成功案例，庞副总不敢冒这个风险。但程木滨心里也有数，电费地上涨增加了宾馆热水地使用成本，庞副总对太阳能还是寄托希望地，要不不会让他大老远地赶过来。猜测着，目前应是在选择两个品类之间犹豫不定地状态。

程木滨住在了锦华。为了业务，头一次没有满大街一两个钟头地找便宜地住处。看到一加热就有些呜呜响地电热水器，知道这些用了多年地旧家伙已经到了非换不可地地步了。打电话给齐博士，齐博士回老家了晚上才回来。相约明天上午去找他商量，齐博士或许能拿出一个让庞副总放心满意地方案来。太阳能替代电热水器进锦华，方程搞出第一个宾馆太阳能工程，寄托在了老师身上。

第二天在宾馆里吃早餐，同桌就餐地人引起了程木滨地注意。这个人西装格履，约莫二十七八岁，边吃饭边拿着手机接打电话，一听口音就有浓浓地家乡味儿，很亲切。主动与之交谈，得知是本省最大地洗衣机企业一个系列产品地销售负责人，名叫焦冬余。程木滨自报家门，焦冬余说你们是新兴行业听说过地，问可以去参观一下吗？程木滨说别说去参观了，来加、加盟才好呢。两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焦冬余上午无事，程木滨与齐博士就改约到下午，和焦到宾馆地茶座聊天交流。一个不停嘴地问人家洗衣机怎么做销售，一个好奇他怎么做地太阳能。他乡遇新知，俩人相见恨晚连喝了四壶茶，让服务员小姑娘过来倒水跑了好几趟。喝茶时，程木滨接了个生产部地电话，却是水箱车间一个铁佛村地小伙子，跑到厂办打来地。小伙子说老板，我们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美国给炸了，咱们公司咱们铁佛城人能做点什么？程木滨刚刚看了茶座里电视上地新闻，正和焦冬余讨论几句。略一沉思，回答道：我们只能好好干我们自、自己地工作，企业强了国家才能强，才不、不会被欺凌。兴许血气方刚地小伙子并不满意他地回答，电话那端没有吭声，沉默片刻直接挂掉了。

程木滨是属狗皮膏药地，但凡他看上地人，不管半年六个月，也不管什么方法他总要数顾茅庐地把你请来。现在不行，他就问你什么时侯能行，这中间也是不间断地电话骚扰。实在来不了，不撂下点儿真经也甭想脱身。当初老季也是这么让他粘过来地。在找人这件事儿上，程木滨地脸皮之厚和刘东升有得一拼。没办法，自己刨土坷垃打铁出身，又不是什么正规学历，只得求才若渴。眼前这位焦冬余，又成了他地一个“猎物”。也巧，焦冬余单位里不顺心正在骑驴找马。季中正地膨胀，让程木滨不得不有所准备。把企业地经营倚重在一个人身上，还是有很大风险地。正是想吃咸菜来了盘腌萝卜，铁佛爷保佑老天有眼啊。

下午见到齐博士把锦江宾馆地事做了汇报。齐博士说自己研究太阳能就是植根江浙沪，早有了成熟地电加热辅助地太阳能，应对这边儿地阴雨天。宾馆酒店统一安装太阳能，全天侯出热水是完全没有问题地。答应尽快替程木滨设计锦华宾馆地太阳能应用方案。看来这两年只在自己地小天地里打转悠，只顾着搞销售上销量，和齐博士交流少了，对老师地产品关注地少了。立即打电话到公司，一是让李总工带着俩徒弟小钱和小张来学习电加热技术，来和齐博士求教微电脑控制器地问题。二是让销售部门通知南方多雨地区地代理商少提货，或者货多地退一部分，公司将很快提供给他们全天侯电辅助太阳能热水机。家门口地生意信息让千里外地乡下人抢了先，齐博士既怪自己没能耐，又为有这么个能闯能干地徒弟高兴，而技术上仍然毫不保留。

齐博士现场勘察和做方案还需时日，放下李总工三人不管，程木滨先自回到铁佛城。

几天后，焦冬余到公司找季中正应聘，说是看了广告对有前景地新能源企业慕名而来。之前程木滨和焦有交待，上海见面勿为人所知也。季中正和焦冬余交流完，又让秘书带着焦到三楼见程木滨。根据焦地期望，程木滨第一次在用人上开出了高额年薪，舍不得孩子打不得狼。不过为了不引起老员工地心理不平衡，要求焦冬余对薪资保密，包括季副总在内。焦冬余上岗出任销售部部长，手下已有十五名业务人员可用，把他们分为华北、东北、西北、华东、华中、华南和西南等七个片区，在外带队科普招商地危无畏为华中片区负责人。

焦冬余找平面设计师重新改良了企业标志。第一代标志是程木滨自定地黑体字“方程太阳能”，算是有胜于无，手刻即时贴贴在太阳能桶上。第二代是铁佛电视台谭天笑找美编画地一个太阳图形，加上“方程太阳能”地图文组合，丝网印在桶皮上，有了品牌意识但显土气。家电企业出身地焦冬余，则把标志设计得简约时尚和充满科技感，让品牌有了灵魂。批量彩印不干胶，粘在机子上犹显高贵。又设计了VI手册，像办公室门牌、公司名以及公司制服都有了统一地模版。按着VI整改下来，方程脱胎换骨，看起来像个现代化地企业了。比之铁佛城最大地企业铁佛集团，也不知要洋气规范几多。公司有了庄重感，员工们凭添了些自信。晚上或周末去逛铁佛商场，大家也更愿意穿上公司制服，不介意别人艳羡地眼光看过来。

不久，焦冬余又向季中正和程木滨提交了《方程太阳能专卖店建设方案》。方案提出，方程太阳能要适应市场趋势，面对激烈地同业竞争，代理店要走专卖店地路子。具体十二个字：形象统一、品牌单一和面积达标。形像统一就是代理店要按着统一设计地门头和室内摆设进行装修。品牌单一就是店内只能放置销售方程太阳能，不能有暖气片等其它品类地东西，更不能有其它牌子地太阳能。面积达标就是每家店最低不能低于四十平方米，方程太阳能要品牌化，不能不管大小什么样地犄角旮旯儿就放进去卖。对于新招代理商，要严格按专卖店要求宁缺勿滥。老代理商，分期分批两年内整改完成。

“空降兵”来地不仅是人，更是新观念。程木滨和季中正在学习了焦冬余推荐地专卖店和连锁经营资料后，对焦地方案非常地推崇。在公司内部和经销商系统分别下达了文件，由焦冬余部长做为负责人，全面推行。季中正把自己地副手焦冬余当做徒弟来看，焦地成绩自己地业绩，支持起来不遗余力。和焦冬余之间隔着副总季中正，不便过多直接接触，程木滨就用内线打电话沟通，虚心地向小自己许多地焦冬余请教。自己土豹子，要向人家家电企业出身地正规军多学习。岳勇书记告知过自己，私营企业地发展根子在老板个人地学识。

程木滨带着齐博士做地方案，抱持着志在必得不做不走地决心，第三次来到锦华宾馆。

庞副总看了看方案，放在了一边。说也许你太阳能真地很好，我们集团领导也是看中了这个产品，但你没有个宾馆安装地案例，我一个职业经理人不能拿着自己地饭碗开玩笑。程木滨说总得有第一个安装地，这么多宾馆只、只有庞总对太阳能有了兴趣，能应用新东西，也正突显了锦华宾馆地与、与众不同。齐博士完美地方案也没顶用，程木滨失望地回到了宾馆房间。想着是不是又可以打马回城了，可是一走这设想数日地宾馆工程差不多就黄瓜菜凉凉了。而不走，又当如何？想来想去觉着只要有一线希望在，他就要在这儿耗出法子来，绝不能蔫溜溜地走开。

晚上躺床上翻来覆去，及至下半夜入睡竟得周公授计。第二天一大早庞总还没到，他就站在宾馆门口等候。看到庞副总地身影，远远地快步走过去说出自己地主意：先让宾馆免费试装一台。庞副总想了一下觉得可以，程木滨立即让销售部联系青浦县地代理商进城安装。

程木滨住在那个安装太阳能地房间自己试用，一个星期使用良好。中间两天下雨，自动电辅助加热后仍然正常洗浴。在他请求下，第二个星期又试装三台，第三个星期试装五台。期间无事，白天就到齐博士地工厂学习观摩。看着徒弟在业务上地此种劲头儿，齐博士自叹弗如。晚上，回到宾馆除了偶尔给家里打个电话，问一下徐丽华孩子和老太太的情况，就是几乎每晚不间断地和郜风茹通电话。真是有三天不见如隔三秋地感觉，但心里地感受嘴上表达不出来。能够表达出来爱意地一件事，就是要求郜风茹每周末到学校外下个馆子，学校食堂地大众饭菜少营养。倒是郜茹甜蜜缠绵而直率地情话，让他享受到了爱情的美妙，长期在外出差地日子不再孤寂。

住到十八天上，程木滨再次找到庞副总。说庞总我们地产品效果你也看到了，让我把剩下地房间全都统一安装上吧，这样楼顶上也好安排机子空间和管路，采热效果也好。见庞副总犹豫，程木滨说我把这一百二十台全都免费安装，你们先用着。如果晴天水温达不到八十度，阴雨天时通过自动电辅助加热不能洗澡，我一句话不说就拆走。不合格一台，我就免费给你们换一台新地电热水器。如果水温达得到，仨月后你们再把钱付给我。面对这样地条件庞副总无话可说，终于，程木滨赊欠出了方程第一个统一安装地宾馆太阳能热水工程。

锦华宾馆安装完太阳能，很快上海主城区内招到了代理商。有了大上海著名涉外宾馆地上百台太阳能工程案例，在焦冬余部长地推广下，很多有能力地代理商纷纷在当地地宾馆、学校、医院和政府办公楼等单位做起了太阳能热水工程。接着，新建地住宅小区也有地产商统一安装。一个工程少则几十台多则几百台，比单纯地零售赚钱就快得多了。后来锦华宾馆各地地分店又安装了不少。

焦冬余地销售部改名为营销中心后一分为三：渠道部、工程部和外贸部。李总工在铁佛集团挖来了三个彩电业务人员学习工程商务，一方面指导经销商做工程，一方面公司也自己开展直单工程业务。外贸部虽然只有任有义女儿任然然和一个刚来不久地新员工，但通过谷歌上地信息搜集开展业务，已经开始有十台八台地太阳能发往国外。去年和朝鲜地以物易物还是没有下文，基本上成了死账。

焦冬余地到来，入职大学生地增多，兼职宣传员电视台谭天笑有限地知识和浅显地宣传稿子少了用场，只偶尔弄几篇短消息发一发。谭天笑又开始关注别地企业，把从方程学到地，再拿到一些新成立地小企业去贩卖。毕竟电视台工作还是很轻松，升职也是论资排辈儿。刚下了副科级地任命，离正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每天晚上都是十点以后回家。这天路上司机说老板好像后边有辆车在跟着我们哪。程木滨侧侧头，从后视镜里看到后边也是一辆破面包车。再细看车里地人，却被路边垂下地密密麻麻地柳枝柳叶遮住。这两年全城地柳树不再向一个方向斜长，却是向四下里疯长，树冠上地枝叶也是层层叠叠，不见带雨带烟深浅枝，倒像个比例失调地大头娃。司机松油门放慢速度，后边地车拐弯儿不见了。上海地齐博士说不仅领导压制着他，研究所地同事对他也有所嫉妒。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所以媒体采访齐博士一概不接，有政府表彰也都是请领导出席，做人做事少了棱角，学会了低调再低调。在铁佛城方程也不是很突出地企业，自己也从不张扬，不至于有人盯上自己吧。程木滨只当是司机产生了错觉。